說句不太妥當的話,孟晉一走,程茉莉倍感輕鬆。
趁著豔陽高照的好天氣,她將主臥的被褥拿去陽台晾曬,扯下昨晚蹭得起褶的床單清洗。
家務是從小做慣的,她乾得又快又好,順手就把房間的邊邊角角都清理一遍。
為表尊重彼此隱私,程茉莉之前幾乎沒踏足過孟晉的臥室。
明淨的陽光照得四麵亮堂堂的,她拿手一抹,部分家具蒙上了細細的灰塵,像是搬回來就被閒置,一直無人使用。
她有點疑惑,但轉念又以孟晉誇張的加班和出差頻率說服了自己。
既然已經搬到一個房間去睡,程茉莉想把自己當季的衣服收拾進主臥的衣櫃內。
一打開櫃門,十幾套西裝整整齊齊地懸掛在裡麵,款式與顏色基本一致。
但問題是,隻有西裝。
程茉莉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竟然沒找出一件短袖或者牛仔褲。
沒道理啊。站在半牆的衣櫃前,困惑去而複返,叩問她的腦子。
細細想來,她驚覺的確沒見過孟晉穿休閒裝的樣子。
西裝跟永久皮膚一樣焊在他身上,哪怕是婚前幾次約會,他也穿著襯衣和西褲。
但因為他的臉和身材實在無可挑剔,簡簡單單的衣服都襯得寬肩窄腰,西褲貼合著筆直的雙腿順延而下,程茉莉色令智昏,結婚兩個月才發現老公的衣櫃單調至此。
罪過罪過,她立刻把這樁事記在心裡,想等工作狂老公有空了去逛街買兩身衣服。
正盤算著,手機響了,是要退租的租客打來的。
程茉莉婚前買了一套房子。套內不足六十平,就在c市大學城附近。
她的買房夢最早能追溯到青春期,自少女時代就頑固地紮根在心底。從大學到工作,省吃儉用、摳摳搜搜存了多年的錢。
隨著年齡增長,家裡催婚的陣仗愈演愈烈,加之房價持續低迷,前年年底,程茉莉用手頭的十萬的積蓄交了一套二手房首付。
她當時依然住在家中,抽空偷偷跑了好幾趟。由於囊中羞澀,隻置換了部分家具,完成簡單改造後租了出去。
這件事她從頭到尾都瞞著父母,目前知情人隻有她的一個朋友。至於孟晉麼,當然也不知道。
上午,程茉莉坐地鐵過去驗房。
租客是個男研究生,打掃得很乾淨。各種家電檢查無誤後,程茉莉把押金退給他,不打算再往外出租了。
她打開窗戶,在空蕩蕩的床上獨自呆坐半小時,不覺得有絲毫枯燥,一股安定感油然而生。
說來也奇怪,明明瀾庭才是她與孟晉的家,高檔小區的綠化壞境和設施配套甩這套老破小十條街不止。
但唯獨呆在這裡,程茉莉才會覺得這是真正意義上屬於她自己的家。
坐地鐵回瀾庭,單程要一個鐘頭。
反正來不及做飯了,程茉莉不著急回去,索性在樓下的蒼蠅館子點了一份豌雜麵吃。
軟爛成泥的豌豆與鹹香的肉醬纏在麵條上,程茉莉吃得心滿意足,決心回去搜教程複刻此等美味,額頭都冒了汗。
天氣燥熱,走兩步的功夫都能感受到熱辣辣的陽光直刺皮膚,下午一點多回到瀾庭,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她圖涼快,隻套了一件肥大的運動背心,下擺垂到大腿根。
程茉莉認為她已經掌握了孟晉基本的行動規律。
不管是工作日還是雙休,他隻要有事,就必定是在早上八點前出發,晚上六點半左右回家。
因此,她不用顧忌其他,大剌剌地走出來。剛洗完澡,家裡窗明幾淨,老公還不在家——沒有比這更愜意的婚後生活了!
美滋滋地靠在沙發上,電視放著最新一期綜藝。享受了一會兒閒暇時光,突然想起冰箱裡還剩半盒荔枝,乾脆洗了當零嘴吃。
嘴裡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程茉莉剛把水龍頭打開,就聽見玄關傳來智能鎖的提示聲。
愉快的小曲兒戛然而止。
探頭望見門口那道修長的人影,她方寸大亂,孟晉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程茉莉訕笑著擠出一句:“你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吃過午飯了嗎?”
一問一答間,她假裝無意地低頭,腦子嗡的一聲,真想一頭撞暈過去。
這簡直是四麵透風、一覽無餘、成何體統!孟晉不會以為她是故意穿成這樣的吧?
但立馬跑回房間換衣服的舉動太刻意了,她逃避似的縮著腦袋,祈禱孟晉千萬千萬彆注意到她,讓她待會兒能夠悄悄跑回次臥。
手指機械地隨著水流來回攪動那幾個荔枝,忐忑的程茉莉卻許久沒聽見孟晉的回應。
她剛要疑惑地抬起頭,一個冷淡的聲音在耳邊不期然響起,宛若平地驚雷。
“為什麼不穿衣服?”
程茉莉嚇了一大跳。
瀝水籃脫手,“嗵”地一聲摔進水槽,幾顆玫紅色的荔枝跳到島台上到處亂滾,但已經沒人顧得上它們了。
她戰戰兢兢地轉過身,愕然望見孟晉無聲無息地站在她身後:“你、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他是走過來的嗎,怎麼沒有一點響動?像鬼一樣就飄過來了。
室外氣溫直飆到三十五度,出門十分鐘手機屏就曬得滾燙。孟晉卻還是萬年不變的長袖長褲,仿像感受不到溫度的仿生人。
整個人清清爽爽的,衣領更是半點汗漬都找不到。
孟晉依舊沒有回答她。
他的臉色和語氣一樣冷,重複道:“為什麼不穿衣服?”
他第一眼就發覺妻子的怪異。目光在她身上反複逡巡,尤其盯著那個寬大的袖口。
程茉莉上身連內衣都懶得穿,背心就這麼滑溜溜地貼著肉。隻用稍稍放低視線,他就能從女人的臂下長驅直入,攝住豐韻的柔白。
孟晉氣勢太盛,程茉莉不自覺地退後,奈何後腰已抵住了冰涼的島台。
她有點不服氣,小聲狡辯:“我穿了呀?而且在家裡……”就是穿得少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