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我像一隻驚弓之鳥。每次進出公寓,都忍不住瞥一眼鄰居的房門,生怕看到救護車停在樓下。那種無意中成為“窺秘者”的負罪感和對潛在危機的無力感,像一團陰雲籠罩著我,讓我在工作中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的異常,自然沒能逃過李哲那雙賊溜溜的眼睛。
這天下午,我剛做完一台相對簡單的腦膜瘤切除手術,正在洗手池邊用力搓洗著手臂,試圖用冰涼的水流讓自己冷靜下來。李哲那顆鋥亮的光頭就湊了過來,幾乎要貼到我的臉上。
“喂,老沈,”他壓低聲音,臉上掛著那種“我早已看穿一切”的賤笑,“哥們兒觀察你好幾天了。你這狀態,絕對有問題!說,是不是失戀了?還是……偷偷摸摸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心裡有鬼?”
我心裡咯噔一下,麵上卻強裝鎮定,甩了他一臉水珠:“滾蛋!你才心裡有鬼!我就是最近睡眠不好,神經衰弱。”
“得了吧!”李哲誇張地抹了把臉,湊得更近,眼神裡戲謔褪去,多了幾分真正的關切,“咱倆多少年交情了?你撅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你這樣子,跟當年你導師讓你改論文改到第十二遍的時候一模一樣,整個人都透著一種‘生無可戀’的晦氣。到底咋了?是不是醫院裡哪個老家夥又給你小鞋穿了?還是醫鬨那事兒有後續麻煩?跟哥們兒說說,彆一個人扛著。”
看著他眼中毫不作偽的擔心,我喉嚨有些發堵。我多想把一切都告訴他,把壓在心裡的恐懼、困惑和那些光怪陸離的秘密一吐為快。但我知道我不能。蘇雨薇的警告,那個冰冷的“審計部門”,像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把李哲拖進來,隻會害了他。
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沒事,哲子。就是……就是有點累,可能壓力太大了。過段時間就好了。”
李哲盯著我看了幾秒,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了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他沒有再追問,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用力摟住我的脖子,差點把我勒得喘不過氣。
“行吧,你小子就嘴硬吧!不過哥們兒得提醒你,真遇上解決不了的麻煩,彆硬撐。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雖然咱倆個子差不多,但哥們兒肩膀寬,能幫你扛一點是一點!”
他鬆開我,又恢複了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但眼神裡的認真卻沒變:“等著,哥們兒給你弄點‘好東西’來,給你壓壓驚!”
我以為他說的“好東西”又是他不知從哪兒淘來的三無保健品或者惡趣味的玩笑禮物,也沒放在心上。
沒想到,第二天剛上班,我就發現辦公桌上放著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塑料袋。打開一看,裡麵是兩樣東西。
一部看起來極其老舊、甚至有些掉漆的諾基亞功能機,以及一支看似普通的金屬外殼鋼筆。
旁邊放著一張李哲手寫的、字跡潦草的紙條:
「老沈,手機是改裝過的,信號頻段特殊,電池超長待機,最重要的是,這玩意兒能防大部分常見的竊聽手段哥們兒親自測試過,效果杠杠的!)。鋼筆嘛……嘿嘿,關鍵時刻,用力擰一下筆尾,有驚喜注意彆對著自己人!)。放心用,來路乾淨,算哥們兒送你的‘防身套裝’。有啥事,隨時打電話,二十四小時待機為你服務!——你可親可敬的光頭哲」
我拿起那部老古董手機,入手沉甸甸的,外殼冰冷。開機後,屏幕暗淡,界麵簡單得令人發指。那支鋼筆,看似普通,但握在手裡分量十足,筆尾的金屬環似乎可以旋轉。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一股暖流夾雜著巨大的酸楚湧上鼻腔。
李哲他……他什麼都不知道。他不知道異能,不知道普羅米修斯,不知道納米蟲。他隻是單純地覺得我遇到了麻煩,可能是職場傾軋,可能是人身安全受到威脅。於是,他用他自己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方式,送來了他認為我能用得上的“武器”和“護盾”。沒有追問,沒有懷疑,隻有無聲的支持和守護。
就像上次我讓他準備車子去探索工廠,我還發射了竊聽器,雖然3天過去,電池都耗儘了也沒有竊聽到什麼東西。現在回想起來驚出一身冷汗,我當時怎麼這麼幼稚,一旦發生什麼,按照普羅米修斯基金會的做法,應該會把所有知情者都清除。而為我提供幫助的李哲,應該是僅次於我的不安分對象。
差一點,差一點我就害的我的兄弟和我一樣進入深淵旋渦。
這種笨拙卻無比真摯的友情,在此刻,比任何華麗的語言都更有力量。我將手機和鋼筆緊緊握在手裡,冰冷的金屬外殼似乎也沾染上了一絲溫度。
和蘇雨薇那個精巧、高科技卻充滿不確定性的加密通訊器相比,李哲送的這些“土法神器”,反而讓我感到一種踏實的安心。它們代表著一個我熟悉且可以完全信任的世界,一種簡單而純粹的守護。
我深吸一口氣,將手機卡換到這部舊手機上,將那支特殊的鋼筆小心翼翼地彆在白大褂的內袋裡。雖然我知道,如果真麵對“普羅米修斯”那樣的存在,這些東西可能不堪一擊。但它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莫大的慰藉。
至少,在這條遍布荊棘的獨行路上,我知道自己並非完全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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