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報室的空氣在我獲得“燭龍”代號的短暫振奮後,迅速被玄龜調出的新任務資料拉回了冰冷沉重的現實。巨大的柔性屏幕上,“淨網”行動的字樣下方,詳細羅列著關於目標物品——“天使之塵”的情報摘要。但在此之前,“玄龜”先通報了一個關於李哲的最新情況。
“醫療組和吳啟明教授的聯合分析有了初步結論。”玄龜的聲音將我們的注意力吸引到屏幕一側切換出的李哲實時生理數據圖上,那些曲線雖然平穩,卻缺乏清醒意識應有的波動。“李哲的生命體征已徹底穩定,納米蟲的物理清除基本完成。”
這消息讓我們精神一振,但玄龜接下來的話卻讓剛升起的希望蒙上了陰影。
“但是,”他話鋒一轉,語氣凝重,“根據吳教授的深度掃描分析,那些納米蟲殘留的底層指令集——被稱為‘火種’協議,並未完全消失,而是與李哲的神經係統,尤其是與他異能相關的區域,發生了某種……未知的深度融合。”
“要徹底喚醒他,”“玄龜”的目光掃過我和顧傾城,說出的話讓我們心頭一緊,“我們需要兩種關鍵‘鑰匙’之一:要麼,獲取‘普羅米修斯’封存的、針對這種融合狀態的原始激活序列;要麼……”
他的手指向屏幕主頁麵上的“天使之塵”檔案。
“……找到他們目前仍在黑市流通的改良版‘天使之塵’。這種藥物的核心作用機製是強行刺激神經潛能,理論上存在一定的概率,可以像‘強效啟動代碼’一樣,衝擊並激活李哲沉寂的意識核心,但風險極高,可能導致不可預測的後果。”
“天使之塵”——這個名字聽起來帶著某種虛幻的純潔,但屏幕上冰冷的文字和圖像,卻勾勒出其背後最肮臟與殘酷的真相。
根據破譯自“蜂巢”數據庫的殘存資料,這玩意兒源於“父親項目”早期一個極其激進且最終被判定為失敗的分支。
其最初的目標堪稱瘋狂:試圖開發一種能夠“強行激活所謂‘普羅米修斯序列’、大幅提升大腦利用率和身體潛能”的超級神經興奮劑。
然而,實驗結果卻是災難性的。所有參與實驗的動物,無一例外,全部死於極度的狂躁、可怕的幻覺以及最終的神經係統過載崩潰,死狀淒慘可怖。項目因此被永久封存,相關數據被列為最高機密,內部評估報告將其稱為“無異於打開了通往地獄的縫隙”。
但“普羅米修斯”顯然沒有放棄這條危險的路徑。
情報顯示,其前身組織似乎秘密重啟了對“天使之塵”的研究!“蜂巢”的記錄碎片表明,他們試圖改良這種致命的配方,降低其急性毒性,並將其用於一係列慘無人道的、針對社會邊緣人群——流浪漢、癮君子、非法移民——的地下人體實驗,並冠以“潛能激發臨床試驗”的虛偽名頭。
結果……毫無意外,依然是徹底的失敗和死亡。
所有被試者均在短期內出現嚴重的精神分裂、妄想、不可控的暴力傾向以及不可逆的腦損傷,最終在極度的痛苦和癲狂中走向死亡。
記錄中附帶了幾張模糊的黑白監控截圖,那些被試者扭曲的麵容、空洞絕望的眼神以及自殘留下的猙獰傷痕,如同來自地獄的影像,令人觸目驚心,不忍直視。
“喪心病狂……”我低聲咒罵,胃裡一陣翻騰。這種將人命視為草芥的實驗,徹底踐踏了文明的底線。
然而,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罪惡記錄中,顧傾城突然發出了一聲壓抑的抽氣。她猛地從座位上站起,幾步衝到控製台前,身體前傾,手指死死地點著屏幕上一條實驗記錄的具體日期。
她的臉色在屏幕幽藍光芒的映照下,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嘴唇不受控製地顫抖著,聲音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這個時間……這個時間……和我哥哥……和我哥哥顧乘風出事的時間……完全吻合!”
仿佛一道驚雷在簡報室裡炸開,我和“玄龜”儘管他依舊麵無表情,但眼神瞬間銳利如刀)都愣住了,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塊。顧傾城很少提及她的家人,我隻知道她父親因公殉職的悲劇,以及母親隨後鬱鬱而終的傷心事,並隱約懷疑她父親的死與“普羅米修斯”有關。她還有一個哥哥,很多年前因公殉職,這是她心中從不輕易觸碰的、最深的傷疤。
“你哥哥……”我輕聲問道,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一個可怕的猜想浮上心頭。
顧傾城閉上眼睛,身體微微晃動,仿佛需要扶住控製台才能站穩。她深吸了幾口氣,胸膛劇烈起伏,再睜開眼時,那雙平日裡清澈堅定的眸子已是一片血紅,充滿了刻骨的悲痛和幾乎要噴薄而出的、足以焚毀一切的憤怒。
“我哥哥……顧乘風,”
她的聲音哽咽,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破碎的喉嚨裡艱難擠出,帶著血和淚的腥氣,“他是我父親出事後,獨自撐起這個家,照顧我和媽媽的支柱……他當時是省廳緝毒總隊的尖兵,業務能力極強,屢立奇功……他……他一直沒有放棄追查導致父親去世的那條有毒保健品的來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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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敘述將我們帶回了十年前那個雨夜我仿佛能聽到那冰冷的雨聲)。
“十年前,他得到線報,一個與國際販毒集團有牽連的團夥,正在秘密試驗並散播一種新型的、極其危險的‘特效藥’,據說能讓人精力無窮,不知疲倦,甚至力量大增。他們的目標直指一些需要高強度工作的特殊人群,比如長途司機、夜班工人,還有那些尋求極致刺激的癮君子……我哥哥判斷,這玩意兒的效果和傳播模式,很可能與父親當年的遭遇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於是……他主動請纓,進行了深度臥底……”
她停頓了很久,巨大的痛苦讓她幾乎無法呼吸,才能繼續下去,聲音破碎不堪:“他……他成功打入了內部,甚至……甚至可能接觸到了樣品……但就在準備收網的關鍵時刻,他暴露了……等外圍接應的同誌強行衝進去時……他……他已經……”
她的眼淚終於決堤,混合著巨大的痛苦和憤怒滾落,“他已經完全瘋了!力大無窮,雙眼血紅,見人就攻擊,完全認不出自己人……嘴裡反複嘶吼著一些破碎的音節……像是‘天使’……‘飛了’……為了控製住他,避免造成更大傷亡……特警隊的戰友……不得已……開了槍……”
她再也說不下去,積蓄了十年的悲痛、憤怒、無助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她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合金控製台上,發出“咚”的一聲沉悶巨響,指關節瞬間皮開肉綻,鮮血滲出,她卻仿佛感覺不到絲毫疼痛,隻是死死地盯著屏幕上那條記錄,仿佛要將其燒穿。
簡報室裡死寂一片,隻剩下她壓抑的、如同受傷母獸般的痛苦喘息聲。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被這道血色的閃電劈開,彙聚成一個清晰而殘酷的真相!
顧傾城的哥哥,顧乘風,這位英勇的緝毒警察,他當年臥底接觸並可能被迫服用的那種新型“特效藥”,極有可能就是“普羅米修斯”秘密流出、經過不完全改良、卻同樣致命的新一代“天使之塵”初代失敗品!他成了這些瘋子無數失敗實驗中的一個犧牲品,一個被記錄在冰冷數據裡的死亡案例!
玄龜沉默了片刻,打破了死寂,他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夜鷹’,你的懷疑,有極高的可能性。這條時間線的吻合,以及症狀描述的高度一致性,幾乎可以鎖定目標。”
他轉向我,目光深沉:“‘燭龍’,這就是我們麵對的敵人。他們視人命為實驗數據,製造了無數顧乘風這樣的悲劇。而現在,‘天使之塵’的改良版本,依然是他們在黑市上散播的毒藥。”
“淨網行動,”玄龜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僅要切斷他們的資金鏈和實驗數據來源,更要為顧乘風,為所有受害者,討回一個公道!”
顧傾城抬起淚眼模糊的臉,看向玄龜,又看向我,那眼神中的悲傷漸漸被一種近乎燃燒的決絕所取代。她抹去臉上的淚水和手上的血跡,站直了身體,雖然肩膀仍在微微顫抖,但聲音卻異常堅定:
“這個任務,我必須參加。我要親手……終結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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