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滬市返回寧市的過程,像一場緩慢的褪色。窗外飛速倒退的景物,逐漸從東方大都會的繁華天際線,變回熟悉的江南水鄉輪廓。
但我知道,有些東西,已經徹底改變了。黑桃k的陰影、東京的謎團、蘇雨薇那條危險的暗線,還有心底對龍組悄然滋生的一絲疑慮,都如同附骨之疽,纏繞不去。
基地深處的簡報室,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玄龜”的全息投影矗立在主位,一如既往的沉穩如山,但那雙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比往日多了幾分難以察覺的銳利和審慎。
我和顧傾城、李哲坐在下首,詳細彙報了滬市之行的全過程——從遭遇“奧古斯都基金會”理事洛倫茲的試探,到外灘倉庫與黑桃k投影的驚險對峙、克隆體的狂暴與最終被製伏,以及那個指向東京的關鍵信號。
彙報時,我的語氣儘可能平靜客觀,如同在陳述一份臨床病例報告。但我刻意模糊了一些細節——略去了“殘燼”組織炎老那番關於龍組內部層級和“未必光明”的暗示,簡化了洛倫茲代表“奧古斯都”拋出的、充滿誘惑的招攬,更是將我與蘇雨薇在安全屋內達成的、那條危險的“暗線同盟”徹底隱去,隻提及她前來詢問情況並提供了關於東京“八岐商會”的背景信息。
每一次省略和修飾,都讓我感覺仿佛在心臟上纏繞了一根無形的絲線,微微收緊,帶著隱秘的刺痛感。
我能感覺到玄龜的目光似乎在我身上多停留了刹那,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表象,直抵內心。顧傾城坐在我旁邊,她的彙報簡潔精準,同樣略去了黑桃k針對她個人仇恨的精神蠱惑細節,但她偶爾瞥向我的眼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似乎察覺到了我敘述中某些不自然的停頓和簡化。
“……綜上所述,”我結束彙報,總結道,“黑桃k本體未現,但其展現出的技術實力、對異能本質的褻瀆性應用以及龐大的布局能力,遠超我們此前預估。東京的線索至關重要,建議立即著手深入調查。”
“玄龜”沉默了片刻,全息投影的手指在虛擬桌麵上輕輕敲擊著,發出無聲的節奏。“你們做得很好,尤其是最後關頭鎖定並癱瘓其生物服務器核心的應變。”他的聲音沉穩,聽不出喜怒,“黑桃k的威脅等級,上調至‘災厄’級。東京的信號,‘青鸞’已經介入。”
隨著他的話音,簡報室內另一側的空地上,一道新的全息投影緩緩凝聚。那是一位身著藏青色中式立領套裝、發髻挽得一絲不苟、氣質乾練中透著古典韻味的女性,看起來約莫四十歲上下,麵容清秀卻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威嚴,眼神銳利得仿佛能洞悉一切迷霧。
她就是“青鸞”,龍組情報部門的最高負責人,一個隻在傳說中聽過的名字。
“我是青鸞。”她開口,聲音清脆利落,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感,“東京新宿區,歌舞伎町一番街,是遠東地區最複雜的異能情報漩渦之一。‘八岐商會’盤踞多年,與本地極道、國際資本、乃至多個異能組織關係錯綜複雜。議會在此地經營日久,信號源出現在那裡,絕不意外。”
她虛擬的手臂一揮,空中立刻投射出複雜的東京地圖和密密麻麻的數據流。“我們已經啟動潛伏多年的‘深喉’網絡進行初步排查。但對方反偵察能力極強,打草驚蛇的風險很高。我們需要一個更穩妥、更自然的切入點。”
她的目光掃過我們,“‘九尾’小組正在處理滬市手尾,之後會抽調精乾力量,以商業考察或學術交流的名義,分批潛入東京建立前沿據點。沈醫生,”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你那份關於‘神經靶向修複’的報告,在東京醫學界引起了一些關注。或許,這是一個可以利用的身份掩護。”
我心中一動,這意味著我可能被納入東京行動的備選名單?
“此事需從長計議。”“玄龜”打斷了青鸞的話,“當務之急,是消化滬市所得,提升自身實力。沈瑾年,”他再次看向我,“你最後使用的那個技巧——高度凝聚生物電能,精準乾涉能量節點,‘神農’對此非常感興趣。”
幾乎是同時,第三道全息投影出現在房間裡。這是一位穿著白大褂、頭發花白、麵容慈祥卻眼神狂熱的老者,正是龍組醫療與生命科學研究部門的負責人,“神農”教授。
“妙啊!簡直是妙啊!”神農一出現,就激動地揮舞著虛擬的手臂,湊到我的投影前,仿佛要透過網絡把我仔細看個遍。
“將生命場感知運用到微觀能量介入層麵,實現非接觸式、可逆的‘神經阻滯’效果!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異能應用了,這是藝術!是未來精準醫療和異能對抗的新方向!小子,你必須來我的實驗室!我們需要詳細記錄數據,建立模型,優化能量輸出參數!這潛力太大了!”
麵對這位國寶級科學家的熱情,我有些招架不住,隻能點頭應允:“好的,‘神農’教授,我會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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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結束後,生活似乎暫時回歸了某種“正常”的軌道。我重新穿上白大褂,回到了寧市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神經外科。查房、手術、會診、帶教……日常的忙碌,消毒水的氣味,手術台上的無影燈,能讓我暫時從那個光怪陸離的異能世界中抽離,找到作為一名醫者的錨點。
空餘時間,我會前往基地地下深處的生命科學實驗室,配合“神農”教授進行一係列測試。
在精密儀器的監測下,我反複嘗試、凝練那招被命名為“電光手術刀”的技巧。過程枯燥而耗費心神,但在“神農”團隊的輔助分析和優化下,我對精神力量的精細掌控力和能量輸出的穩定性,確實有了顯著的提升。這種看得見的成長,稍稍衝淡了心底的些許不安。
這天下午,我剛剛主刀完成一台複雜的顱底腦膜瘤切除術。手術持續了六個多小時,過程順利,但精神高度集中後的疲憊感陣陣襲來。
我拖著有些沉重的步伐回到醫生辦公室,脫下手術衣,正準備換回白大褂喘口氣。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然後推開。顧傾城站在門口,手裡拎著一個熟悉的保溫飯盒。她今天沒穿作戰服,而是一身簡單的休閒裝,長發束成利落的馬尾,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或者說,是一種試圖表現得自然的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