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粘稠的,冰冷的,帶著腐爛氣息的黑暗。
陳默的意識在虛無中沉浮,雙腿斷裂處的劇痛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水,反複衝擊著他近乎崩潰的神經。但比劇痛更清晰的,是王強和李豔那兩張扭曲猙獰的臉,以及鐵門落鎖時那一聲決絕的“哢嚓”。
恨!
滔天的恨意如同岩漿,在他瀕死的心臟中奔湧,卻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就在他以為靈魂即將被徹底撕碎,墮入永恒黑暗之時,一陣嘈雜而熟悉的聲音,如同利劍般刺破了這片死寂的虛無。
“小默——!”
是母親李秀娟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帶著無法言喻的恐懼和絕望。
“爸,左邊!小心!”
是大哥陳鋒沉穩卻急促的怒吼,夾雜著金屬劈砍血肉的悶響。
“哥!堅持住!我們來了!”
是弟弟陳浩帶著哭腔的呐喊,還有妹妹陳雪短促而清晰的定位指揮。
家人?!
是家人的聲音!
他們怎麼會在這裡?!這裡明明是地獄的入口,是喪屍聚集的巢穴!他們不該來!絕對不能來!
陳默用儘殘存的所有意誌,試圖掙紮,試圖呐喊,讓他們快走。可他發不出任何聲音,身體像被無形的枷鎖禁錮,隻能如同一個局外人,感受著那由遠及近、令他肝膽俱裂的廝殺聲。
“在那邊!倉庫後麵!我聽到小默的聲音了!”這是父親陳建國,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不!不要過來!這裡有陷阱!
陳默的靈魂在咆哮,他能感覺到,一股冰冷的、充滿惡意的視線,正隱藏在暗處,如同毒蛇般窺伺著。
腳步聲,混亂而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著喪屍不斷的嘶吼和倒地的聲音。
終於,幾道狼狽卻無比熟悉的身影,衝破濃鬱的黑暗和零散喪屍的阻攔,出現在了倉庫後方的空地上。
父親陳建國,手持一柄卷了刃的消防斧,渾身浴血,平日裡沉穩的臉上此刻滿是焦急和殺伐之氣。母親李秀娟跟在他身後,臉色慘白如紙,手中緊緊攥著一把染血的水果刀,身體因為恐懼和奔跑而不停顫抖,但眼神卻死死盯著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陳默。
大哥陳鋒,穿著一件磨破了的舊式軍裝,手中一把軍用開山刀舞得虎虎生風,精準地劈翻兩隻試圖靠近的喪屍,如同一堵堅不可摧的牆壁,護在家人側翼。弟弟陳浩和妹妹陳雪緊隨其後,陳浩手裡拿著一把自製的弩箭,雖然準頭欠佳,但眼神凶狠;陳雪則握著一把小手槍,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四周,保持著警戒。
“小默!”李秀娟看到陳默血肉模糊的雙腿和慘白的臉,瞬間崩潰,哭喊著就要衝過來。
“媽!彆動!”陳雪猛地拉住她,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緊張,“不對勁!太安靜了!”
確實不對勁。
原本被他們吸引過來的零星喪屍,不知何時,竟然退開了些許,隻是在外圍徘徊嘶吼,仿佛這片區域被無形的力量圈禁了起來。
陳鋒也停下了劈砍,橫刀而立,濃眉緊鎖,銳利的目光掃過周圍破敗的建築和陰影,軍人特有的直覺讓他嗅到了極度危險的氣息。
“是個陷阱。”陳建國聲音低沉,握緊了手中的消防斧,將妻子和兒女護在身後,“我們被引過來了。”
話音剛落,一個帶著戲謔和冰冷的聲音,從倉庫頂部的陰影處傳來。
“反應不慢嘛,陳大隊長。”
一道身影緩緩從陰影中走出,站在倉庫邊緣,居高臨下地俯瞰著他們。那人穿著一身黑色的作戰服,身形挺拔,麵容俊朗,但一雙眼睛卻如同毒蛇,閃爍著殘忍和快意的光芒。
林凡!
陳默的心臟驟然收縮,靈魂都在顫栗!果然是他!這個前世將他逼入絕境,最終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元凶之一!他重生了,擁有了戰鬥係統,變得更加強大,也更加……卑劣!
“林凡!”陳鋒咬牙,眼中迸發出仇恨的火花,“是你搞的鬼!”
“是我。”林凡坦然承認,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用你這個廢物弟弟做餌,果然能把你們這群蠢貨一網打儘。省得我一個個去找了。”
他輕輕抬手。
霎時間,周圍破敗的窗口、矮牆後,冒出了一個個身影。他們手中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眼神麻木而凶狠,足足有二三十人,徹底封死了陳默一家人所有的退路。而外圍,那些徘徊的喪屍似乎受到了某種驅趕,開始躁動起來,緩緩向內擠壓。
腹背受敵,絕境!
“爸,媽,哥……走……快走啊……”陳默趴在地上,用儘最後的力氣,從喉嚨裡擠出微不可聞的聲音。淚水混合著血水和泥土,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恨!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成了拖累家人的累贅!
“走?”林凡嗤笑一聲,“來了,就都留下吧。”
他輕輕揮了揮手:“除了陳雪,其他……殺。”
最後那個“殺”字,冰冷刺骨,不帶一絲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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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
周圍的暴徒們發出野獸般的嚎叫,蜂擁而上!外圍的喪屍也被這巨大的動靜徹底激發,嘶吼著衝破了那脆弱的平衡,如同潮水般湧來!
“保護爸媽和小默!”陳鋒怒吼一聲,如同發怒的雄獅,揮刀迎向衝來的暴徒。開山刀化作一道道匹練,每一次揮砍都必然帶起一蓬血雨。他展現出了遠超常人的戰鬥技巧和力量,顯然是末世三年生死磨練的結果。
陳建國揮舞著消防斧,雖然年紀已大,但動作依舊剛猛,死死護住身後的李秀娟和倒在地上的陳默。李秀娟雖然恐懼得渾身發抖,卻也咬著牙,用手裡的水果刀胡亂刺向靠近的敵人。
陳浩紅著眼睛,用弩箭射擊,但近距離下弩箭裝填太慢,他很快就被一個暴徒近身,隻能用弩身格擋,險象環生。陳雪則顯得異常冷靜,她手中的手槍子彈有限,每一槍都極其精準,要麼擊中暴徒的膝蓋讓其失去行動力,要麼爆頭靠近的喪屍,試圖為家人清理出一小片安全區域。
戰鬥慘烈至極。
鮮血飛濺,斷肢橫飛,怒吼聲、慘叫聲、喪屍的嘶吼聲、武器的碰撞聲交織在一起,譜寫成一首絕望的血色交響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