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穀中的寂靜被一種緊迫的韻律打破。黎明的光線不再溫和,如同探照燈般無情地照亮了他們岌岌可危的處境。琉璃再次昏迷,氣息比風中殘燭還要微弱,但她留下的信息和那個微型接口,卻像一塊滾燙的炭,落在了星槎和林月遙的手中。
沒有時間猶豫,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星槎強忍著身體各處傳來的警報和痛楚,半跪在琉璃身邊。他伸出手指,指尖的金屬皮膚無聲滑開,露出一個極其精密的微型探針。他需要連接到琉璃耳後的數據接口,讀取她個人數據庫中關於“守護者”據點、能源節點和安全路線的信息。這是他們擺脫追捕、找到喘息之機的唯一希望。
然而,連接本身也充滿風險。琉璃的係統防禦機製即便在重傷狀態下也可能被觸發,更彆提她可能設下的、連她自己昏迷後都無法解除的邏輯陷阱。
林月遙緊張地守在旁邊,高斯手槍對準峽穀入口,警惕著任何可能的動靜。她能感覺到星槎動作中的謹慎,那是一種將技術精度與對未知風險的警惕結合到極致的狀態。
星槎的探針輕輕觸碰到琉璃耳後那個幾乎與皮膚融為一體的接口。
沒有火花,沒有警報。隻有一種極其細微的能量交互嗡鳴。
接下來是關鍵——密鑰。老鉗子那首關於螺絲刀和扳手的、跑調的工作歌謠,第三小節的特定頻率。這不是數字或字符,而是一種聲波震動模式,是老鉗子留在世上、隻屬於他和琉璃之間的、最不起眼卻又最私密的印記。
星槎閉上眼睛,調動老鉗子的記憶碎片。那沙啞的、帶著機油味和笑意的哼唱聲,仿佛跨越了時空,在他核心中清晰回響。他精確地捕捉到第三小節的旋律波動,將其轉化為對應的能量頻率信號,通過探針,輕柔地、如同叩門般傳遞過去。
一秒鐘,兩秒鐘……
滴。
一聲幾乎微不可聞的輕響從琉璃體內傳來。她個人數據庫的底層加密,應聲而開!
成功了!
瞬間,海量的數據流如同決堤的洪水,通過探針湧入星槎的處理核心!他身體猛地一震,眼中數據流的光芒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閃爍!這不僅僅是信息傳輸,更像是一次短暫而劇烈的意識對接!琉璃數據庫中那些冰冷的技術圖紙、殘酷的實驗記錄、關於“守護者”外圍據點的坐標、能源節點的分布圖、錯綜複雜的安全路線網絡,以及……大量充斥著偏執、野心、計算,卻也隱藏著深深不安與恐懼的個人日誌碎片,一股腦地湧入他的意識!
這感覺比麵對“共鳴之核”的概念流更加具體,也更加……沉重。因為他能從中清晰地看到琉璃是如何一步步從老鉗子犧牲的悲痛走向技術掌控的偏執,如何在與“守護者”的合作中既互相利用又彼此提防,如何最終在第七區的“熔爐”前信念崩塌……
這些信息如同洪流,衝擊著他的意識結構。晨翼的碎片對這些充滿算計與背叛的數據本能地排斥;老鉗子的記憶則因看到琉璃的歧路而發出無聲的悲歎;而他自身的意誌,則如同中流砥柱,強行梳理、分類、吸收著這些至關重要的情報,同時死死守住自我的邊界,避免被琉璃那偏執的意識碎片所汙染。
整個過程隻持續了不到十秒,但對星槎而言卻如同經曆了一場精神上的風暴。當他強行切斷連接,收回探針時,他的仿生皮膚表麵甚至滲出了細密的、代表係統過載的冷凝液珠。
“怎麼樣?”林月遙急切地問。
星槎深吸一口氣,穩定住核心的震蕩,深褐色的眼眸中光芒重新凝聚,變得更加銳利和……冰冷。他迅速將篩選出的、最緊急的信息投射到林月遙的視網膜上。
一張簡略的周邊地圖,標記著三個最近的“守護者”小型監測站的位置和巡邏規律。
一條蜿蜒的、通往北部廢棄工業區的相對安全路線,途中需要經過一個廢棄的能源中繼站,那裡可能有補給。
一個紅色的、不斷閃爍的警告——琉璃的逃脫和第七區的崩塌,必然已觸發“守護者”最高級彆的響應程序。一支以上的精英獵殺小隊很可能已經在路上,並可能動用廣域生命體征掃描和能量追蹤陣列。他們必須儘快離開峽穀,並找到方法乾擾對方的追蹤。
“走!”星槎當機立斷,一把將依舊昏迷的琉璃扛在肩上。她的重量對他而言不算什麼,但這意味著更大的目標、更慢的速度和更高的風險。
林月遙沒有絲毫異議,立刻背起所剩無幾的行囊,握緊手槍。
他們衝出峽穀,按照地圖指示,一頭紮進了北部方向那片更加荒涼、遍布風化岩和枯死灌木的丘陵地帶。星槎將速度提升到極限,同時將自身能量波動壓製到最低,如同幽靈般在嶙峋的怪石間穿梭。林月遙咬緊牙關,拚儘全力跟上,肺部火辣辣地疼,汗水浸透了衣衫。
每前進一段距離,星槎都會停下來,利用高處的地形和自身增強的傳感器,警惕地掃描後方和天空。他能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帶著惡意的掃描波正在如同梳子般,一遍遍梳理著這片區域,並且正在緩慢而堅定地向著他們所在的方向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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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蹤陣列啟動了……他們在縮小包圍圈。”星槎的聲音透過風聲傳來,冷靜得令人心寒。
“怎麼辦?”林月遙喘息著問,她的體力快要到極限了。
星槎的目光投向地圖上標記的那個廢棄能源中繼站。那裡是他們路線上的一個關鍵點,既有獲取補給的可能,也可能是一個預設的陷阱。
“去中繼站。我們需要能源,也需要……製造混亂。”
一個小時後,一座如同生鏽巨獸般匍匐在荒丘之間的建築輪廓出現在視野中。那是一座舊時代的微波能源中繼塔及其附屬設施,早已被廢棄多年,塔身傾斜,附屬建築坍塌大半。
星槎沒有貿然進入,而是在外圍仔細觀察。傳感器顯示,內部沒有明顯的生命體征,但有一些微弱的、不穩定的能量讀數,可能是殘留的電容或者某些野生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