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將軍深吸一口氣。
空氣裡帶著風沙和血腥的味道，吸進肺裡像紮著細針。
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濕潤，指尖沾到的眼淚很快被風吹乾。
然後握緊佩劍，劍鞘被捏得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你說得對。”
“我們不能倒下。”
他提高聲音，朝著周圍的親兵喊道：
“傳我命令！”
“大軍休整一個時辰！”
“吃點乾糧，喝點水，檢查武器和盔甲！”
“一個時辰後繼續趕路！”
“務必在三天內回到銀月城！”
命令傳下去。
士兵們開始緩慢地行動起來。
有的從背包裡掏出乾糧。
有的拿出水袋，小心翼翼地倒出一點水，潤了潤乾裂的嘴唇；
還有的在檢查武器，把卷了刃的刀磨一磨，把鬆動的盔甲綁緊。
驛站裡終於有了些動靜，卻依舊壓抑。
沒人說話，隻有咀嚼乾糧的聲音，還有武器碰撞的輕響。
聶榿走到李將軍身邊。
他猶豫了一下，手指在月杖上輕輕摩挲著，還是開口問道：“將軍。”
“要塞那邊……還有希望嗎？”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期待。
希望能聽到不一樣的答案。
李將軍的臉色暗了暗。
像被烏雲遮住的殘陽，連眼神都沉了下去。
他搖了搖頭，聲音低沉得像從喉嚨裡擠出來：
“我們原本是去支援要塞的。”
“現在不僅沒支援成。”
“還損失了二十萬大軍。”
“獸人有一百萬。”
“還有九階魔獸。”
“要塞裡隻有五萬守軍。”
“恐怕……已經守不住了。”
“那要塞的守軍……”
聶榿的心裡一沉。
像掉進了冰水裡，從頭涼到腳。
“要麼戰死。”
“要麼被俘。”
李將軍的聲音更低了。
“獸人不會留活口的。”
他見過獸人的殘忍。
他們不會對俘虜手下留情，隻會用黑魔法折磨他們，最後讓他們變成沒有心智的傀儡。
驛站裡的抽泣聲更響了。
有的士兵忍不住抬起頭，眼裡滿是絕望。
有的士兵來自要塞附近的城鎮。
他們的家人還在要塞裡，可能還在等著他們回去；
有的士兵有同伴在要塞守軍裡。
那些曾經一起訓練、一起喝酒的兄弟，現在卻生死未卜。
“將軍！”
一名士兵突然站起來。
他的動作很猛，差點帶倒身邊的同伴。
手裡握著長槍，槍尖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我們不能就這麼放棄要塞！”
“我要回去救我的家人！”
“我爹娘還在要塞裡！”
“就算死！我也要死在要塞裡！”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
“對！我們回去救要塞！”
更多的士兵站起來。
有的拍著地麵，有的舉著武器，情緒都很激動。
“不能讓獸人占領要塞！”
“我的兄弟還在裡麵！”
“回去跟他們拚了！”
李將軍看著激動的士兵。
心裡像被針紮著一樣疼。
他也想回去。
也想救要塞裡的人。
可他不能。
他是將軍。
要對剩下的二十七萬士兵負責。
他硬下心腸，提高聲音：
“回去？”
“我們現在隻有二十七萬大軍！”
“獸人有一百萬！還有九階魔獸！”
“回去就是送死！”
“不僅救不了要塞！”
“還會把剩下的人都搭進去！”
他的聲音裡帶著憤怒，還有一絲無奈。
士兵們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