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初次交鋒
密道儘頭的微光,原是從一道裂罅裡漏進來的月光。張遠縱身衝出時,正撞見一輪殘月懸在黑風崖頂,銀輝灑在崖頂那片平坦的黑石坪上,將遍地猙獰的怪石都鍍成了慘白。
“嗤——”
一道冷風擦著耳畔掠過,帶起的銳響讓張遠頭皮發麻。他下意識矮身旋身,鐵劍反撩,隻聽“叮”的一聲脆鳴,火星在眼前炸開。借著月光看清,竟是一枚三寸長的鐵蒺藜,被劍鋒磕得歪飛出去,深深釘進身後的岩壁裡。
“反應倒是快。”
沈無常的聲音從黑石坪中央傳來。他不知何時已站在那裡,依舊是那身繡銀線的黑衣,手裡短匕轉得更快,幽藍寶石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像極了毒蛇吐信。他腳邊的墨麟正伏著身子,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張遠,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
周圍的陰影裡漸漸走出人影,足有三十餘人,皆是黑衣裹身,腰間蛇頭令牌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他們呈扇形散開,將張遠圍在中央,手裡長刀半出鞘,刀身映著殘月,寒氣森森。
張遠緩緩站直身子,鐵劍垂在身側,劍尖斜指地麵。他刻意讓呼吸放緩,目光卻如鷹隼般掃過包圍圈——左側七人步法沉滯,應是練硬功的;右側五人手腕微動,指節突出,多半擅長擒拿;而沈無常身後那幾個,氣息綿長,眼神隱蔽,顯然是精銳中的精銳。
“沈二當家倒是好大的排場。”張遠開口時,聲音帶著些微沙啞,卻足夠清晰,“月牙灣的血還沒乾,就急著在黑風崖擺慶功宴?”
沈無常聞言輕笑一聲,匕首停在掌心,用指腹摩挲著寶石:“張少俠說笑了。那些鎮民和親兵,可不是我殺的。”他抬眼看向張遠,眼底閃過一絲詭譎,“是他們自己‘活’過來,才不小心弄壞了身子。”
這話像根針,猛地刺中張遠的痛處。他想起密道裡趙二柱那張腐爛的臉,想起那些拖著鎖鏈的“活死人”,胸腔裡頓時騰起一股躁火。
“用毒控製屍體,算什麼本事!”張遠踏前一步,鐵劍嗡鳴一聲,劍身上的寒氣仿佛要將月光都凍結,“有種光明正大分個勝負!”
“光明正大?”沈無常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突然仰頭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黑石坪上蕩開,驚得崖邊的夜鳥撲棱棱飛起,“江湖路本就是陰溝裡的較量,張少俠還是太年輕。”
話音未落,他突然屈指一彈,那枚短匕竟脫手飛出,帶著一道幽藍弧線直取張遠麵門!速度之快,竟比方才的鐵蒺藜快了數倍!
張遠瞳孔驟縮,腳下“踏雪步”施展到極致,身形如柳絮般向後飄出丈許。短匕幾乎是擦著他的鼻尖飛過,釘在他身後的一塊黑石上,“噗”的一聲,石麵竟以匕首為中心,泛起一圈青黑色的腐蝕痕跡,空氣中頓時彌漫開刺鼻的腥臭——正是“腐心散”!
“動手!”沈無常低喝一聲。
周圍的黑衣人同時拔刀,三十餘道刀光在月光下織成一張巨網,從四麵八方罩向張遠。左側那幾個硬功好手率先發難,長刀帶著破風之聲直劈而來,刀勢沉猛,顯然是想仗著人多,先逼得他亂了陣腳。
張遠卻不慌不忙,鐵劍在身前劃出一道圓融的弧線,正是“流雲劍法”的起手式“環壁”。隻聽“叮叮當當”一陣亂響,七八柄長刀同時被劍鋒蕩開,力道之巧,竟讓那些硬功好手都踉蹌了半步。
“好劍法!”沈無常站在圈外撫掌,眼神裡卻毫無讚賞,隻有冰冷的算計,“隻可惜,雙拳難敵四手。”
他話音剛落,右側那幾個擅長擒拿的黑衣人突然變招,舍棄長刀,身形如狸貓般竄到張遠近前,五指成爪,專抓他手腕、肩頭的穴位。他們的指甲泛著青黑,顯然也淬了毒。
張遠暗道一聲“來得好”,不退反進,鐵劍突然矮身橫掃,劍風卷起地上的碎石,逼退前方的刀手。同時左手成掌,快如閃電般拍向左側襲來的爪風——這一掌看似輕飄飄,實則暗含“鐵砂掌”的剛勁,正是他當年在武當山學的護身功夫。
“啪!”一掌正中那黑衣人手腕,隻聽一聲脆響,對方腕骨應聲而斷。那人痛呼一聲,踉蹌後退,手腕上的青黑指甲竟崩斷了兩根,露出下麵血肉模糊的指骨。
可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右側又有兩記爪風襲至,分彆抓向他持劍的右手和後腰。張遠腹間發力,硬生生擰轉身形,避開後腰要害,卻還是被其中一爪掃中右臂。
“嘶——”他倒吸一口涼氣,隻覺右臂一陣麻癢,像是有無數螞蟻在啃噬筋骨。低頭看去,衣袖已被抓破,一道血痕赫然出現,血痕邊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青黑。
“是‘麻骨散’。”沈無常的聲音帶著笑意,“張少俠要是現在跪下來,我或許還能給你解藥。”
張遠咬緊牙關,強忍著右臂的麻癢,鐵劍在左手重新握緊。他知道不能戀戰,沈無常的毒太過陰狠,拖延下去隻會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