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線索整合
殘陽如血,染紅了聚義廳前的青石階。
張遠站在廳門內側,指節抵著冰涼的朱漆門柱,指骨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方才議事時拍在案上的掌心還在發麻,那道被劍鋒劃破的舊疤隱隱作痛——那是三年前在黑風峪,為救隊裡的老陳留下的。那時他總覺得,江湖路再險,隻要弟兄們齊心,沒有闖不過的坎。
可現在,聚義廳裡的空氣像是浸了冰,連燭火都燃得有氣無力。
“再說說。”他喉結滾動,聲音帶著連日未歇的沙啞,目光掃過廳內的幾張臉。坐在左首的是負責刑訊的老鄭,右首是掌管卷宗的蘇先生,下首則是三位從不同方向撤回來的分舵主,每個人眼底都帶著掩不住的疲憊與凝重。
三天前,最後一支深入迷霧穀的偵察小隊回來了。去時十二人,回來的隻有斷了一臂的李三,懷裡揣著半張染血的輿圖,以及同伴們用性命換來的零碎信息。而在此之前,已有三批弟兄折在那片終年不散的迷霧裡,連屍骨都尋不回。
老鄭清了清嗓子,將手邊的幾張紙推到中間:“李三醒了兩次,斷斷續續說的都記在這兒了。對方的身手路數很雜,但有個共同點——出刀極快,而且……”他頓了頓,指尖點在紙上“傷口”二字,“傷口邊緣都帶著黑紫色,像是淬了毒,可又驗不出是什麼毒。”
“不止。”西舵主周猛猛地一拍大腿,腰間的佩刀發出嗡鳴,“我那隊人在穀外十裡的破廟裡遇見過兩個黑衣人,交手時我瞧得清楚,他們中了我一刀,血是黑的!而且……”他壓低聲音,“他們好像不怕疼,砍中了還能往前衝,跟瘋了似的。”
蘇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玉扣眼鏡,慢條斯理地翻開一本泛黃的卷宗:“二十年前,江湖上出過一個‘鬼醫’,據說能煉製一種‘血蠱’,讓人失了痛感,力大無窮,但代價是……活不過三個月,且死後血液呈紫黑色。後來鬼醫被各大門派聯手剿滅,卷宗裡說他最後一次出現,就在迷霧穀附近。”
張遠的目光落在那半張染血的輿圖上。輿圖邊緣被利器割得參差不齊,中間用朱砂畫了三個歪歪扭扭的叉,旁邊還有一個模糊的符號,像是座塔。
“這個符號。”他指尖點在符號上,“李三提過嗎?”
“提過。”東舵主趙青接口,聲音有些發顫,“他說在穀心看到過一座石塔,塔身刻著這個符號,那些黑衣人都圍著石塔轉,像是在……守著什麼。而且他說,靠近石塔時,霧氣會淡一些,能隱約看到塔基有裂縫,像是被雷劈過。”
“裂縫?”蘇先生眼睛一亮,迅速翻到卷宗某一頁,“這裡記載,鬼醫當年煉丹的丹房建在一處地脈交彙處,據說那地方有天然的磁石礦,能乾擾人的心神。而磁石礦最忌雷霆,一旦被雷劈中,礦脈會鬆動,甚至可能……崩塌。”
燭火“劈啪”一聲爆了個燈花,照亮了張遠眼中一閃而過的銳光。
他伸手將所有信息歸攏到一起,指尖在桌麵上劃出軌跡:“第一,對方靠血蠱強化,弱點可能在蠱蟲本身,或者……控製蠱蟲的人。”
“第二,血蠱依賴鬼醫的秘法,而秘法的關鍵或許在那座石塔裡——那裡可能是他們的巢穴,也是煉製血蠱的地方。”
“第三,石塔建在磁石礦上,雷劈過的裂縫意味著那裡的地脈不穩,或許能找到突破口。”
“還有。”老鄭忽然想起什麼,從懷裡掏出一小塊黑色的碎布,“這是從李三帶回的衣物上撕下來的,上麵有股淡淡的腥氣,像是……硫磺。”
“硫磺?”蘇先生皺眉,“磁石礦附近不該有硫磺,除非……”他猛地抬頭,“那裡有火山岩!硫磺遇火即燃,若是碰上磁石礦的粉末,火勢會更烈!”
張遠的拳頭緩緩鬆開,指節的青白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靜的力量。他走到窗邊,推開半扇窗,晚風吹散了些許燭煙,也吹動了他鬢角的碎發。
遠處的山巒隱在暮色裡,迷霧穀的方向像是蟄伏著一頭巨獸,正等著將他們吞噬。但此刻,那些零碎的線索像是散落在黑暗中的星辰,終於被連成了一片微光——血蠱的弱點、石塔的破綻、可利用的地利……一幅模糊卻逐漸清晰的圖景,正在他眼前展開。
“通知下去。”他轉過身,目光掃過眾人,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備好火油、硫磺,再找幾個懂地脈的石匠。三天後,我們親自去會會那迷霧穀裡的東西。”
老鄭幾人對視一眼,連日的頹唐裡終於透出幾分振奮,齊齊起身抱拳:“是!”
腳步聲漸遠,聚義廳裡隻剩下張遠一人。他拿起那半張染血的輿圖,指尖撫過朱砂畫的叉,仿佛能感受到弟兄們留在上麵的溫度。
窗外的最後一縷陽光落進來,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他知道,這不是結束,甚至不是開始的結束。但那些用命換來的線索,已經在黑暗中劈開了一道縫隙。
而他們,必須沿著這道縫隙走下去。
因為這不僅是為了活下去,更是為了給那些沒能回來的弟兄,一個交代。
張遠將輿圖仔細折好,揣進懷裡,轉身大步走出了聚義廳。夜色漸濃,遠處的篝火已經燃起,映照著一張張年輕或滄桑的臉,無聲地等待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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