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反攻過程中遭遇頑強抵抗,艱難向前推進
溶洞深處的幽藍光芒,像淬了毒的冰,照在張遠臉上時,映出的是比冰更冷的決絕。裂風刀剛剛劈開那頭蜘蛛人的頭顱,腥臭的黑血濺在他胸口,與早已乾涸的暗紅血漬混在一起,結成硬邦邦的痂。他喘著粗氣,喉頭湧上一股腥甜——方才為了避開那怪物噴出的酸液,他強行擰轉腰身,舊傷被牽扯得裂開了。
“教頭!左側!”王虎的嘶吼帶著破音,他那條脫臼的左臂剛被硬掰回去,此刻正用單手揮舞著半截鐵棍,死死抵住一頭蜥蜴怪的尖牙。那怪物背上的膜翼扇動著,帶起的風裡全是腐臭,尾椎骨上的骨刺擦著王虎的肋骨劃過,帶起一串血珠。
張遠轉身時,裂風刀在黑暗中劃出一道殘影,精準地斬在蜥蜴怪的脖頸連接處。這怪物的鱗甲堅硬如鐵,唯獨脖頸處有一圈軟肉,是方才弟兄們用命試出來的弱點。刀鋒入肉三寸,黑血噴湧而出,那怪物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膜翼猛地炸開,腥臭的粉末彌漫開來。
“閉氣!”張遠厲聲喝道,自己早已用濕透的布條捂住口鼻。方才在隘道裡聞到的甜香已是詭異,這粉末更是霸道,方才一個弟兄不慎吸入,瞬間麵色青紫,七竅流血倒在地上,連哼都沒哼一聲。
三十七個弟兄,此刻又少了五個。活著的人也都帶了傷,有人被怪物的利爪撕開了肚子,正用布條勒緊傷口,臉色慘白如紙;有人被邪樹周圍流淌的血肉團濺到,小腿已開始潰爛,每走一步都留下一個血印。但沒人後退,連呻吟都壓在喉嚨裡,隻是握緊兵刃,用眼神互相鼓勁。
張遠知道,他們正在被一點點蠶食。這些從巨樹上衍生出的怪物,仿佛永遠殺不完。剛劈倒一頭蜘蛛人,溶洞暗處又爬出來兩隻;剛刺穿蜥蜴怪的咽喉,頭頂的鐘乳石後又撲下來翅膀帶火的飛蟲——那些蟲子撞到人身上就會爆開,火焰沾著皮肉燃燒,用水都澆不滅。
“不能這麼耗下去!”張遠劈開一隻飛蟲,火星濺在他手背上,燙出一串燎泡。他看向溶洞中央那棵黑色巨樹,樹乾上的紋路正在緩緩蠕動,像是有無數血管在裡麵搏動。那些怪物被斬殺後,屍體會迅速化為一灘黑水,順著地麵的溝壑流回巨樹根部,而巨樹的枝乾上,又會有新的繭開始顫動,隱隱透出裡麵成形的輪廓。
這東西在以戰養戰,他們殺得越多,反而可能催生更多怪物。
“王虎!帶十個人守住左翼,用火箭打那些飛蟲!”張遠當機立斷,指向溶洞左側一片相對空曠的石筍區,“其他人跟我走,目標巨樹主乾!”
王虎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顆門牙的牙床,半截鐵棍在他手裡轉了個圈:“放心!隻要弟兄們還有口氣,就不讓蟲子過石筍區!”他轉身吼道:“跟我來!把火折子都點上,箭頭蘸油!”
十個人拖著傷腿,踉踉蹌蹌地衝向石筍區。很快,那裡就燃起了成片的火光,火箭帶著呼嘯射向空中,飛蟲被火焰灼燒的劈啪聲與弟兄們的呐喊混在一起,成了左翼一道搖搖欲墜的屏障。
張遠帶著剩下的二十二人,朝著巨樹猛衝。越靠近巨樹,空氣裡的甜香就越濃鬱,即使捂著濕布,也能感覺到頭暈目眩。地麵上的黑水溝渠越來越密集,像是一張鋪開的蛛網,踩進去時,腳下會傳來黏膩的吸附感,仿佛有無數細小的嘴在啃噬鞋底。
“小心腳下!”一個弟兄剛提醒完,自己就猛地沉了下去——那看似堅硬的地麵,竟是一層薄薄的岩石,下麵全是蠕動的血肉團。他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整個人就被拖入黑暗,地麵很快恢複原狀,隻留下一個不斷冒泡的血洞。
又少了一個。
張遠的心像被鈍刀割著,卻連停頓的時間都沒有。一頭沒有固定形態的血肉團擋在麵前,所過之處,岩石都在融化。尋常刀劍砍進去,隻會被它吞噬,連刀鋒都留不住。
“用炸藥!”張遠嘶吼著,從懷裡摸出一個油紙包。這是他們僅剩的幾包“霹靂子”,原本是留著炸開隘口用的,此刻卻成了救命符。
兩個弟兄撲上來,撕開油紙,將火藥撒在血肉團必經的路上,又用火種引燃引線。滋滋作響的火星在幽藍光芒中格外刺眼,三人連滾帶爬地後退,剛退出三丈遠,一聲巨響震得溶洞頂落下無數碎石,血肉團被炸得四分五裂,黑血濺滿了半個溶洞。
“衝!”張遠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率先躍過爆炸後的焦黑地麵。裂風刀此刻已不再追求精準,隻是憑著一股蠻力橫掃,將擋路的怪物逼退。他的手臂早已酸麻,虎口被震得開裂,鮮血順著刀柄流到手上,又滴落在地,與那些黑血混在一起。
離巨樹越來越近了。他能看清樹乾上那些扭曲的紋路,像是無數張痛苦的臉在掙紮;能聽到繭裡麵傳來的嗚咽,像是無數冤魂在哭泣。這棵邪樹,根本不是自然生長的植物,更像是一個用生命和怨念堆砌成的祭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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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巨樹的主乾猛地裂開一道縫隙,縫隙裡伸出無數根黑色的藤蔓,如同毒蛇般竄向眾人。這些藤蔓比亂葬崗的蝕骨藤更可怕,表麵布滿了倒刺,刺尖還閃爍著幽綠的光,顯然淬了劇毒。
“散開!”張遠揮刀斬斷兩根藤蔓,卻見斷口處立刻湧出更多的藤蔓,如同潮水般湧來。一個弟兄躲閃不及,被藤蔓纏住了腰,倒刺瞬間刺入皮肉,他隻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體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最後隻剩下一張貼在藤蔓上的人皮。
慘狀讓所有人都紅了眼。王虎帶著左翼的人殺了過來,他們的火箭已經用完,隻能用鐵棍和斷刀硬砸,每個人身上都落滿了飛蟲爆開的火星,像一個個移動的火人。
“教頭!我們斷後,你去砍樹!”王虎的聲音嘶啞得不像人聲,他的後背已被火焰燒得焦黑,卻依舊死死抱著一根撲向張遠的藤蔓,“這鬼東西肯定有根!砍斷它的根!”
張遠看著王虎被藤蔓刺穿肩膀,卻依舊不肯鬆手,看著剩下的弟兄一個個倒下,看著他們用身體築起一道血肉屏障,淚水終於忍不住模糊了視線。他知道王虎說得對,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要麼砍斷這棵邪樹,要麼所有人都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