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穀深處的冰川比外圍更猙獰，巨大的冰棱如同倒懸的利劍，在慘淡的日光下泛著幽藍的寒光。陸奇踩著厚厚的積雪前行，每一步都要先用工兵鏟試探虛實——這裡的冰麵下藏著無數深不見底的冰縫，昨天就有一隻冰原狼失足墜落，連哀嚎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黑暗吞噬。
“直升機應該就在前麵的冰磧堆裡。”夜梟指著遠處的一個黑色輪廓，他的左臂纏著厚厚的繃帶，是昨天被骸骨抓傷的，雖然林悅用了最好的消炎藥，但傷口周圍還是泛著淡淡的青紫色，“剛才無人機飛了一圈，機體看起來還算完整，就是螺旋槳斷了一根。”
陸奇沒說話，他的注意力被腳下冰層裡的東西吸引了。透過半透明的冰麵，能看到一個模糊的金屬輪廓，大約有汽車大小，表麵覆蓋著厚厚的冰層，隱約能辨認出星塵計劃的標誌。【檢測到星塵實驗體運輸艙，能量反應微弱，推測內部存在活性樣本。】
“這裡有東西。”陸奇用工兵鏟敲了敲冰麵，發出沉悶的回響，“可能是個運輸艙。”
林悅抱著安安湊過來，小女孩的手指在冰麵上輕輕劃過，像是在觸摸某種無形的東西：“裡麵有聲音，很小很小的，像在哭。”
夜梟皺眉：“彆管什麼運輸艙了，先找到直升機再說。鏽鐵鎮的人說不定已經繞過裂穀了，留在這裡就是等死。”他的擔心不無道理，昨天撤退時，他分明看到至少三個拾荒者背著火箭筒，正沿著裂穀邊緣的懸崖攀爬，速度快得驚人。
陸奇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挖出來看看，也許有用。”他從背包裡掏出僅剩的半瓶航空煤油，這是昨晚從氣象站帶出來的，本想留著修直升機，現在看來得提前動用了。
煤油倒在冰麵上，很快滲入冰層的縫隙。陸奇劃燃一根火柴，藍色的火焰瞬間竄起，冰層發出“滋滋”的融化聲，白煙嫋嫋升起，在寒冷的空氣中凝成一片朦朧的霧靄。
安安突然捂住耳朵，小臉皺成一團：“它在叫，很疼的樣子。”
隨著冰層逐漸融化，運輸艙的輪廓越來越清晰。這是一個長方體的金屬艙，表麵布滿了彈孔和撞擊痕跡，顯然經曆過激烈的戰鬥。艙門的鎖扣已經崩裂，陸奇用工兵鏟輕輕一撬就打開了，一股混合著福爾馬林和血腥味的寒氣撲麵而來。
艙內的景象讓三人倒吸一口涼氣。裡麵沒有什麼可怕的實驗體，隻有一個蜷縮在角落的少年，看起來十五六歲，穿著破爛的白色實驗服，皮膚呈現出不正常的蒼白，身上插著幾根輸液管，連接著艙壁上的生命維持裝置——裝置早已停止運轉，但少年的胸口還在微弱起伏，顯然還活著。
“是星塵計劃的實驗體。”林悅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訝，她認出了少年後頸的編號：“06號，我爸的筆記裡提到過，是‘低溫適應型’，能在零下百度存活。”
少年緩緩睜開眼睛，瞳孔是純粹的冰藍色，沒有絲毫雜質。他看著陸奇，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隻有一滴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落，在接觸空氣的瞬間凍結成冰。
【檢測到實驗體06號，基因融合度92，具有超強低溫抵抗能力，可與星塵核心產生共鳴。】
陸奇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超強低溫抵抗能力？這意味著如果帶上他，北極實驗室的低溫環境將不再是威脅。他從背包裡掏出一塊壓縮餅乾，遞到少年麵前：“能走嗎？”
少年沒有接餅乾，隻是用冰藍色的眼睛盯著陸奇懷裡的核心碎片，眼神裡充滿了渴望。陸奇猶豫了一下，將碎片從懷裡掏出來，放在少年麵前。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核心碎片的青金色流光突然變得柔和，像水流般緩緩流向少年。少年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潤起來，他掙紮著坐起身，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我知道……北極實驗室的路……”
夜梟剛想反駁，遠處突然傳來火箭筒的呼嘯聲。三人立刻撲倒在冰麵上，一枚火箭彈擦著他們的頭頂飛過，擊中遠處的冰磧堆，巨大的爆炸將冰層炸出一個直徑數米的大坑，直升機的殘骸瞬間暴露出來，螺旋槳的碎片飛濺，差點砸中他們。
“他媽的！這幫雜碎！”夜梟怒吼著，抓起電磁步槍就想反擊，被陸奇一把按住。
“先撤到運輸艙裡！”陸奇拽著少年，和林悅一起鑽進還沒完全融化的運輸艙，艙門雖然破舊，但厚度足夠抵禦輕武器射擊。夜梟緊隨其後，剛關上門，就聽到外麵傳來密集的槍聲和拾荒者的狂笑。
“老大，那小子肯定在裡麵！我看到他們進去了！”
“把艙門炸開！裡麵的實驗體能賣大價錢！”
“還有那個女的，長得不錯，正好給兄弟們樂嗬樂嗬！”
汙言穢語透過艙門的縫隙傳進來，林悅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下意識地將安安緊緊摟在懷裡。少年的冰藍色瞳孔裡閃過一絲寒意，他突然抓住陸奇的手腕，將核心碎片按在艙壁的一個凹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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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運輸艙突然啟動，表麵的冰層瞬間剝落，露出裡麵厚重的合金裝甲。更神奇的是，艙壁上的顯示屏突然亮起，上麵出現一行綠色的文字：“星塵運輸艙07號，啟動防禦模式。”
外麵傳來火箭筒的轟鳴聲，但這一次，運輸艙隻是輕微震動了一下，艙門完好無損。拾荒者的驚呼和咒罵聲清晰可聞，顯然沒料到這破艙體如此堅固。
“這東西能啟動？”夜梟驚訝地看著顯示屏，“還有武器係統嗎？”
少年沒有回答，隻是指尖在顯示屏上快速滑動，調出一幅三維地圖——正是北極冰蓋的全貌，上麵用紅色標記著一個點，旁邊寫著“最終實驗室，深度1200米”。“坐標在這裡。”他的聲音依然沙啞，但多了幾分力量，“運輸艙有短途飛行功能，能飛過冰裂穀。”
陸奇的眼睛亮了。短途飛行？這比修直升機靠譜多了。他看向顯示屏上的能量條，還剩37，足夠支撐一次短途飛行。“能坐幾個人？”
“四個。”少年指了指艙內的四個懸浮座椅，“但需要核心碎片提供能量。”
外麵的槍聲突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種重型機械的轟鳴聲。陸奇透過艙門的觀察窗向外看，心臟猛地一縮——鏽鐵鎮的人竟然開來了一輛改裝過的裝甲車，車頭上焊著厚厚的鋼板，正瘋狂地撞擊運輸艙，每一次撞擊都讓艙體劇烈震動。
“沒時間了！”夜梟將電磁步槍的能量調到最大，“我出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們趁機啟動運輸艙！”
“不用。”陸奇突然按住他，指了指顯示屏上的一個圖標，“這東西有自爆程序，威力相當於三顆破甲彈。”他看向少年，“能控製爆炸範圍嗎？”
少年點頭，指尖在屏幕上輕點：“可以設定半徑50米，不會傷到運輸艙。”
陸奇笑了，這正是他想要的。他示意林悅和安安坐進懸浮座椅，自己則和夜梟、少年站在操控台前。“倒計時十秒。”他深吸一口氣，將核心碎片牢牢按在能量接口上。
青金色的流光瞬間湧入運輸艙的能量係統，顯示屏上的數字開始倒數：10、9、8……
外麵的裝甲車還在瘋狂撞擊，拾荒者的狂笑透過艙壁傳來，充滿了貪婪和狂妄。
3、2、1——
“啟動！”
少年猛地按下紅色按鈕。運輸艙底部的噴射口瞬間噴出藍色的火焰，巨大的推力將艙體抬離地麵。與此同時，艙外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衝擊波將裝甲車掀飛出去，撞在冰磧堆上，燃起熊熊大火。
運輸艙像一顆藍色的流星，衝破彌漫的硝煙，沿著冰裂穀的走向快速攀升。陸奇透過觀察窗向下看，鏽鐵鎮的人要麼被爆炸吞沒，要麼掉進了冰縫，隻有那個背著火箭筒的首領僥幸存活，正對著他們的方向瘋狂射擊，但子彈在高速飛行的運輸艙麵前，隻是徒勞地劃過幾道殘影。
“目標：北極冰蓋，航線已鎖定。”少年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這是他第一次離開運輸艙，第一次看到如此廣闊的天地。
運輸艙飛出冰裂穀，升入高空。下方的雪原像一塊巨大的白色地毯，冰裂穀如同地毯上的一道傷疤，蜿蜒曲折，直至天際。安安趴在觀察窗上，小臉上洋溢著好奇和興奮，這是她第一次“飛”，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壯麗的景象。
“還有多久能到？”林悅的臉色有些蒼白，顯然不太適應飛行的顛簸。
“大約兩小時。”少年調出導航界麵，上麵的紅色標記越來越近，“但實驗室在冰川深處，運輸艙的能量不足以穿透冰層，需要找到入口。”
陸奇看向窗外，北極冰蓋的輪廓越來越清晰，那是一片比冰裂穀更廣闊、更荒涼的世界，天空呈現出詭異的灰紫色，看不到太陽，隻有一層薄薄的光膜籠罩著大地，散發著冰冷的光芒。
【檢測到北極實驗室能量場，強度8.9，與核心碎片共鳴度91。】
“快到了。”陸奇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能感覺到懷裡的核心碎片在劇烈發燙，青金色的流光幾乎要衝破表麵的束縛，“準備降落，在實驗室外圍的冰原著陸。”
運輸艙開始緩慢下降，穿過冰冷的雲層，下方的景象越來越清晰。那是一片巨大的冰川，表麵布滿了縱橫交錯的裂縫，其中一條裂縫格外寬大，像是被某種巨大的力量劈開，裂縫深處隱約能看到金屬結構的反光。
“是入口！”少年興奮地喊道，操控著運輸艙向裂縫飛去，“那裡有個升降平台，是以前的物資運輸通道！”
就在運輸艙即將進入裂縫時，一道紅色的光束突然從裂縫深處射來，精準地擊中了運輸艙的左翼。艙體瞬間失控，開始瘋狂旋轉，警報聲刺耳欲聾。
“是防禦係統！”少年拚命拉動操控杆，但運輸艙還是像斷線的風箏，朝著下方的冰層墜去，“他們啟動了自動防禦！”
陸奇立刻將林悅和安安緊緊護在懷裡，夜梟則用身體頂住少年，試圖保護操控台。劇烈的撞擊聲傳來，運輸艙重重地摔在冰麵上，艙體嚴重變形，顯示屏徹底熄滅，隻有應急燈還在閃爍著微弱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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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陸奇在一陣劇烈的咳嗽中醒來，額頭的傷口在流血，模糊了視線。他掙紮著爬起來，檢查身邊的人——林悅和安安都沒事，隻是嚇暈了過去；夜梟的腿被掉落的鋼板壓住，臉色蒼白，但意識清醒；少年躺在角落裡，身上插著一根斷裂的金屬管，鮮血染紅了白色的實驗服，呼吸微弱。
“先把夜梟弄出來。”陸奇用工兵鏟撬開鋼板，夜梟疼得齜牙咧嘴，但一聲沒吭。他看向少年，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拔出金屬管，用林悅的急救包給他包紮。
少年緩緩睜開眼睛，冰藍色的瞳孔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實驗室……在下麵……b區……有解藥……”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終徹底陷入沉寂。
陸奇摸了摸他的頸動脈，已經沒有跳動了。他歎了口氣，將少年的屍體輕輕放在角落裡，蓋上一塊防寒服——不管怎麼說，這孩子幫他們找到了北極實驗室，也算有始有終。
“現在怎麼辦？”夜梟拄著工兵鏟站起來，腿一瘸一拐的，“運輸艙廢了，我們連個像樣的武器都沒有，下去就是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