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拍了拍腰間的光陰梭,那新添的霞光紋路正跟光珠似的忽明忽暗。林晚星把光珠塞進荷包,觸手暖烘烘的,低頭瞅見《諸天染經》殘頁又冒金光,新寫的“花田尋染魂”幾個字正往紙裡滲,像滴在宣紙上的胭脂慢慢暈開。
“老趙叔,這光珠地圖咋看啊?”程野扒拉著烤得流油的齒輪染缸,火星子濺到光珠上,珠子裡的琉璃花田突然轉起圈來,花影映在雲巔的霧牆上,竟投出條歪歪扭扭的光路。老趙叔拿染刀敲了敲齒輪缸,“嘿,這跟咱染坊晾布的繩結路子差不多,光珠指哪咱走哪唄!”
林阿姨往他們水囊裡灌霞梅汁,深紫的汁液混著光珠粉,晃一晃就能看見細碎的金芒沉底。“花田濕氣重,”她往林晚星發間彆了朵曬乾的霞梅,“要是遇上會咬人的花,就拿這梅子擦葉片。”話音剛落,光珠突然發燙,光路“嗖”地射向霧牆,把雲縫撕出個漏鬥形的洞,洞外飄來股甜得發膩的花香,跟染海的珍珠腥氣混在一塊,聞著怪上頭的。
“走嘞!”程野把光陰梭往肩上一扛,率先鑽進霧洞。剛落地就覺得腳脖子被啥東西纏住了,低頭看見片指甲蓋大的粉花瓣正往褲腿上爬,花瓣邊緣長著細毛,跟小蟲子似的動來動去。林晚星“呀”一聲跳開,發間的霞梅突然掉在地上,花瓣見了梅香“嘶”地縮回土裡,轉眼冒出株巴掌高的花,花芯是枚會轉的琉璃染棒。
“這花會吃布料?”程野使勁跺腳,褲腳的花瓣印子卻越擴越大,眼看要把整條褲子染成粉的。織霞娘的光梭突然從他懷裡飛出來,梭子上的星屑紋路對著花芯一照,琉璃染棒“哢嗒”彈出塊刻著“染魂花”的木牌。木牌剛落地,周圍的土突然鼓起大包,無數染魂花頂著琉璃染棒鑽出來,花萼上還掛著亮晶晶的黏液,跟染缸裡沒濾乾淨的礬水似的。
林晚星撿起塊霞石丟過去,花群“嘩啦啦”分開條道,黏液濺在霞石上竟冒出藍煙。“小心!”程野拽著她往旁邊躲,就見剛才站的地方長出棵紅得發紫的花,花芯的琉璃棒正“滋滋”地冒黑氣,跟星屑派的機械油一個味。光珠突然在荷包裡亂跳,光路指著花海深處——那裡有片泛著銀光的花田,花影在霧裡晃悠,看著跟染坊晾的雲母紗似的。
“往銀花田跑!”程野揮起光陰梭劈開花牆,梭子上的霞光紋路撞上黏液,竟織出層透明的防護網。林晚星邊跑邊往地上撒霞梅粉,染魂花聞著酸味紛紛後退,卻有幾隻巴掌大的蝴蝶追了上來,翅膀上的花紋跟染魂花芯的琉璃棒一模一樣,撲棱棱飛過時,翅膀粉掉在程野手背,頓時燙出個齒輪形狀的紅印。
“是詭蝶!”織霞娘的聲音從光梭裡冒出來,“它們拿染魂花的毒汁當顏料,專往活物身上染機械紋!”話音未落,隻詭蝶猛地紮向林晚星的發繩,薄荷綠的發繩瞬間被染成灰黑色,繩尖的薄荷芽“啪”地枯萎了。程野急了,摸出老趙叔給的貝殼風鈴往空中一甩,鈴聲混著霞光炸開,詭蝶被震得在空中打旋,翅膀粉簌簌往下掉。
銀花田越來越近,能看清每朵花都是半透明的,花芯躺著顆會發光的露珠,露珠裡映著個穿靛藍染衣的姑娘影子。林晚星的光珠突然飛出荷包,“啪”地撞在露珠上,露珠裂開後飄出縷青煙,青煙凝成人形,正是《染經》裡畫的染魂仙。染魂仙手裡舉著支斷了頭的繪魂筆,筆杆上纏著黑黢黢的線,跟星屑派的機械油一個德性。
“星屑派偷了我的‘凝魂筆’,”染魂仙的聲音跟漏風的風箱似的,“他們用機械油泡筆芯,把花田的染魂露都染成了齒輪油!”她說著往花田裡一指,那些半透明的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灰,花芯的露珠咕嘟咕嘟冒泡,冒出的全是黑油星子。程野摸了摸光陰梭,梭子上的綠線突然發燙,對著黑油花就射出道草木劍氣,劍氣撞上花芯卻“滋啦”一聲變成鐵鏽色。
“得用染魂露固色!”林晚星急中生智,把光珠按在最後幾顆銀花的花芯上。光珠吸收了露珠的光,突然爆出七彩霞芒,霞芒照在斷筆上,筆杆的黑油“嘶嘶”地蒸發,露出底下刻著的“以花為魂,以露為引”八個字。染魂仙接過筆往空中一畫,無數銀花突然拔高,花莖纏在一塊織成張網,把正在逼近的詭蝶群兜了個正著。
“沒用的!”花海深處傳來齒輪聲,接著飛出個鐵殼子蝴蝶,翅膀上嵌滿齒輪,飛過時帶起的風把銀花都吹得打蔫。鐵殼蝶張嘴一吸,好幾朵銀花的露珠就被吸進肚裡,蝶殼上的齒輪頓時鍍了層霞光,“哢嚓”聲也變得更響了。程野想起染坊補缸用的槐汁膠,趕緊對林晚星喊:“快撒赭石粉!”
林晚星摸出粉包正要撒,卻見鐵殼蝶翅膀一扇,無數詭蝶撲過來擋在前麵,赭石粉全撒在了蝶群身上。詭異的事發生了——沾了粉的詭蝶翅膀突然變透明,翅膀粉掉在銀花上,竟把黑油露珠染回了瑩白色。“草木克機械,蟲豸也能當媒介?”程野愣了愣,趕緊揮起光陰梭,梭子上的綠線與霞光合二為一,織出張裹著槐木香的網,兜頭罩向鐵殼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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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殼蝶被網纏住,齒輪“哢嚓哢嚓”地狂轉,竟把槐木網絞出無數破洞。染魂仙急得拿凝魂筆往花田裡戳,銀花突然集體發光,花莖編成的網頓時長出尖刺,紮得鐵殼蝶“嗡嗡”亂叫。林晚星瞅準機會,把最後顆霞梅乾塞進光珠與凝魂筆的縫隙——霞梅的酸甜味混著光珠的暖意炸開,形成團粉紫色的霧氣,霧氣裹住鐵殼蝶,那些齒輪竟“叮叮當當”地掉了下來,露出裡麵被纏住的染魂露。
“收露!”程野大喊著用光陰梭接住露珠,露珠滴在梭子上的瞬間,霞光紋路突然亮起,跟凝魂筆的筆頭打起了暗號。半空頓時飄下無數會寫字的光雨,拚出的字跟《染經》殘頁上的古謠似的:“花魂凝露染心魄,機械難侵草木澤”。染魂仙把凝魂筆往花田裡一插,筆杆頓時長成棵參天大樹,樹枝上掛滿了會發光的染魂露,掉在銀花上就變成會唱歌的花籽。
就在這時,花海儘頭的霧牆突然裂開,無數機械花湧了出來,花芯全是轉動的齒輪,花瓣上刻著星軌織機的標誌。最大的那朵機械花張開嘴,把整片銀花田都吞了進去,花縫裡傳出斷斷續續的古謠,卻被齒輪聲碾得不成調子。程野盯著機械花的嘴,突然想起在雲巔烤齒輪時冒的霞火——那火能把機械油燒成透明的水光。
“林晚星,用霞石生火!”程野把光陰梭插進地裡,梭子上的綠線與銀花的光露融合,瞬間長出片霞石堆。林晚星摸出老趙叔給的火鐮敲了敲,霞石“轟”地燃起,火苗是透明的,跟染坊晾的冰紈似的。火焰裹著槐木香撲向機械花,那些齒輪花遇著霞火“滋滋”地冒白煙,花瓣上的星軌標誌慢慢褪色,露出底下被染灰的花魂。
“老祖宗的法子真頂用!”染魂仙趁機用凝魂筆聚斂染魂露,無數露珠在筆端繞成球,突然爆出強光。強光裡走出個穿銀染衣的老爺爺,他手裡拿著支用花魂編的筆,往機械花上輕輕一點,那些花頓時化作漫天花雨,掉在花田裡就變成了會講故事的染石。
“多謝你們找回花魂,”老爺爺把花魂筆遞給林晚星,筆杆上刻著“以露為墨,以花為紙”,“星屑派想把花田變成機械的調色盤,幸好你們帶來了草木的清氣。”他往程野手心裡放了顆露珠——珠子裡映著下一個世界的地圖,那是片浮在染海上的竹林,竹節裡全是會變色的竹瀝。
花田的風突然變涼了,吹得程野袖口的霞絲直晃。他低頭看見光陰梭上又多了道花魂織成的紋路,跟凝魂筆的筆頭長得一模一樣。林晚星握著的露珠正滲出清冽的光,滴在《諸天染經》殘頁上,竟寫出行新字:“露染竹瀝凝翠色,下站竹海尋染骨”。
老趙叔在花田邊搭了個臨時染棚,用撿來的染石支起染缸,缸裡泡著剛從機械花裡掏出來的齒輪——齒輪被露珠水一泡,竟變成了亮晶晶的筆洗。林阿姨把露珠磨成粉拌進霞梅醬,醬色頓時像晨霧似的變來變去,甜裡帶著股竹林曬暖的清氣。
程野抬頭望向露珠指示的方向,那裡有片翡翠色的竹林正在凝聚,竹梢的竹瀝搖搖晃晃,好像在跟他們打招呼。他知道,下一段染旅就藏在那些竹節裡,而他們手中的光陰梭與凝魂筆,正等著用草木清氣和花魂露韻,在竹海裡染出最堅韌的骨色。染棚的風裡混著烤染石的香氣,卻又飄來一絲若有若無的竹海清氣,仿佛下一個世界的染缸,已經在竹節裡咕嘟咕嘟地冒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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