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剛走,程野就把嘴裡的體溫計吐出來,在手心轉著圈:“我說這腦電波能不正常嗎,三天裡跑了八個時空,換誰都得成亂碼。”
林晚星正對著窗外出神,聞言回頭瞪他一眼:“還說呢,要不是你非要摸那青銅鼎,咱們現在說不定正啃著冰鎮西瓜追劇。”她晃了晃手裡的玉佩,陽光透過玉質照出星圖紋路,在牆上投出細碎的光斑,“不過這玩意兒是真神奇,剛才護士來量血壓,愣是沒看見我攥著它。”
程野剛要接話,病房門突然被撞開。張教授舉著個平板電腦衝進來,白胡子上還沾著泥:“小程!小林!你們快看這個!”老頭手指在屏幕上亂點,調出段監控錄像,“今早清理鼎碎片的時候,發現這玩意兒在發光!”
屏幕裡是考古帳篷的俯視圖。淩晨三點,原本空無一物的地麵突然泛起藍光,那些被青銅鑰匙吸走的鼎碎片竟從土裡鑽出來,在地上拚出半張星圖,形狀和程野手腕上殘留的紋路一模一樣。更邪門的是,星圖中心有團模糊的黑影,看著像個人跪在那裡燒東西,火光裡飄出的灰燼,在空中組成“勿念”兩個字。
“這是……秦硯?”林晚星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頓,“他不是被漩渦吸走了嗎?”
“何止這個!”張教授又調出份檢測報告,聲音都在發抖,“我們化驗了鼎的殘留物,裡麵有三千年的槐樹花粉,還有……人類的dna,和小林你的基因序列重合度99!”
程野心裡咯噔一下。他突然想起最後在槐樹下看到的中年男人,那身中山裝的款式,和秦硯日記裡夾著的老照片一模一樣。
“教授,您先冷靜。”程野把平板推回去,注意到屏幕角落的日期——7月15號,和護士說的一致。但他清楚記得,被卷入時空亂流的那天明明是7月12號,這消失的三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正琢磨著,走廊突然傳來尖叫。程野跳下床就往外跑,林晚星抓起古劍不知什麼時候被她偷偷帶回病房)緊隨其後。護士站裡亂成一團,幾個護士舉著輸液杆打空氣,嘴裡喊著:“抓住它!彆讓它碰病人!”
程野撥開人群,看見個半透明的影子在病房裡飄。那影子穿著icu的病號服,臉是模糊的,但程野一眼就認出,那是7月12號在鏡麵裡看到的自己——渾身插滿管子,眼睛裡淌著藍光。
“小心!”林晚星揮劍劈過去,劍身穿過影子的瞬間,影子發出刺耳的尖叫,牆上的時鐘突然開始倒轉,指針轉得飛快,玻璃表麵映出無數個重疊的病房影像,有的裡麵程野在搶救,有的空無一人,還有的……躺著個穿黑袍的女人。
“時空還沒穩定!”程野拽住要追上去的林晚星,“這些是沒被修正的殘像!”話音剛落,那影子突然轉向302病房,穿牆時帶起陣冷風,病房裡傳來老太太的驚叫:“阿硯!你怎麼變成這樣了!”er症患者,昨天護士閒聊時說過,老太太總念叨著等丈夫回來,說他三千年沒回家了。
三人衝進病房時,正看見老太太抓著那半透明的影子哭,手裡攥著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年輕男人穿著中山裝,眉眼間竟和秦硯有七分像,旁邊站著的旗袍女人笑起來,眼角有顆和林晚星一樣的痣。
“你看你,都瘦成這樣了。”老太太用袖子擦影子的臉,動作溫柔得像在觸碰易碎品,“當年說去昆侖山找鑰匙,這一去就是一輩子……”
影子突然劇烈閃爍,在藍光裡漸漸清晰。程野這才看清,他胸口插著半把古劍,和秦硯最後舉著的那把一模一樣。影子抬起手想碰老太太的臉,卻在接觸的瞬間化作光點,隻留下串青銅珠子掉在地上,和林晚星兜裡的鑰匙發出共鳴。
“他走了……”老太太把照片貼在胸口,突然笑了,“也好,總算能睡個踏實覺了。”下一秒,老人的頭歪在枕頭上,心電圖儀器拉成條直線。
護士們衝進來搶救時,程野撿起地上的青銅珠。珠子內側刻著個“星”字,和玉佩背麵的字跡如出一轍。
“原來她就是……”林晚星的聲音發顫。
“黑袍少女的轉世之一。”程野把珠子塞進她手心,“秦硯找了三千年的,從來不是某一個時空的她,是所有時空裡的她。”
張教授突然“哎喲”一聲,指著窗外。不知何時,醫院所有的槐樹都開花了,白色花瓣像雪片似的飄進來,落在老太太的手背上。程野突然發現,那些花瓣拚出的圖案,和鼎碎片組成的星圖完美重合。
“等等!”林晚星突然按住口袋,青銅鑰匙正在發燙,“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程野側耳細聽。花瓣飄落的沙沙聲裡,混著個模糊的旋律,像誰在哼著古老的歌謠,調子和他在icu裡聽見的耳鳴聲一模一樣。
“這是……時空核心的頻率?”程野突然想起黑袍少女說過的話,“當所有星圖碎片重合,被割裂的時空就會發出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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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張教授的平板電腦突然自動亮起,屏幕上的星圖開始旋轉,沒拚完的那半張正在被槐花的影子填補。程野這才注意到,病房的玻璃窗上、護士的白大褂上、甚至老太太的心電圖上,都浮現出細碎的星紋。
“不好!”程野拽著林晚星往外跑,“秦硯沒消失!他用自己的魂魄當引子,在修複最後一塊時空碎片!”
兩人衝到醫院大廳時,所有電子屏幕都在播放同個畫麵——昆侖山考古現場,原本塌方的坑洞裡湧出藍光,那些被遺忘的記憶碎片像潮水般湧出來:黑袍少女在雪地裡刻星圖,秦硯在icu門口守著林晚星的病曆,程野自己舉著青銅鑰匙站在時空裂縫裡……
“原來我們每個人,都是時空的補丁。”林晚星突然停下腳步,看著玻璃倒影裡的自己。她的瞳孔深處有星圖在旋轉,和鼎身上的紋路漸漸重合。
程野突然想起秦硯最後那句話。原來所謂聘禮,根本不是給某一世的她,是給跨越所有時空的她——用三千年的等待當聘禮,以魂魄為媒,把破碎的時空和記憶,重新縫合成完整的圓。
“快看天上!”大廳裡有人喊。
程野抬頭,看見無數個透明的“自己”正在雲層裡揮手,有穿著病號服的,有舉著青銅鑰匙的,還有個穿著黑袍的,笑著朝他豎起大拇指。那些身影漸漸消散,化作星塵落下來,在林晚星發間凝成串槐花項鏈。
“程野。”林晚星轉身抱住他,聲音裡帶著笑,“我好像想起所有事了。”
她想起自己在時空核心裡數過多少個日出,想起秦硯在裂縫外刻過多少遍她的名字,想起程野在每個時空找到她時,說的第一句話都是“彆怕,我來了”。
遠處傳來救護車的聲音,大概是來拉302的老太太。程野看著林晚星發間的槐花,突然發現陽光穿過花瓣時,在地上投出的光斑,和青銅鑰匙上的心形圖案一模一樣。
“走吧,”他幫她把項鏈理好,“護士該來查房了,總不能讓她看見咱們對著空氣抒情。”
林晚星笑著捶他胳膊,卻在轉身時悄悄把玉佩和青銅珠塞進他手心:“保管好,這可是三千年的遺產。”
程野捏著掌心的溫熱,突然覺得那些跨越時空的驚心動魄,都不如此刻病房裡的陽光實在。走廊儘頭的護士站裡,電視正在播考古新聞,記者舉著話筒說:“……本次出土的青銅鼎碎片,經檢測含有特殊星圖紋路,專家推測與古代天文觀測有關……”屏幕角落閃過個模糊的人影,穿著中山裝,身邊跟著紮羊角辮的小姑娘,正對著鏡頭揮手。
程野突然笑出聲。原來所謂結局,不是從此再也沒有波瀾,而是不管未來遇到多少異常,身邊都有個人能笑著說“一起扛”。
護士推門進來時,正看見程野把什麼東西塞進林晚星手裡。小姑娘紅著臉把拳頭握緊,老頭假裝咳嗽:“年輕人,注意影響啊。”
程野挑眉:“教授,要不您看看這個?”他掀開被子,腳踝上不知何時多了個紋身,正是那半張星圖,“說不定下次考古,能從這兒解開新謎題。”
張教授的眼鏡差點掉下來,林晚星在旁邊笑得直不起腰,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三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長,像條跨越了三千年的線,終於在這一刻,牢牢係在了一起。
窗外的槐花開得正好,有片花瓣飄進來,落在程野的病曆本上。他翻開本子,發現最後一頁不知何時多了行字,筆跡和秦硯日記裡的一模一樣:
“時空會老,記憶會散,但愛能把所有碎片,拚成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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