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聽委屈地嘟起小嘴,聲音不大,卻清晰得足以讓禪房裡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明明白白,“我沒有胡說嘛......”
“明明就有一個小姐姐站在那裡呀!”
“還紮著兩條小麻花辮,辮梢係著褪了色的紅頭繩......”
她伸出小小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認真無比地指向李鴻彬右側身旁那片空蕩的蒲團位置,“喏,就在這裡呀!”
“她一直...一直守在這個大哥哥身邊呢!剛才好像還對著我笑了一下,眼睛彎彎的...不過.......”
念聽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孩童本能的擔憂,“她看起來......好淡好淡哦,像快要散開的霧氣一樣......”
“碎花裙子......”
“麻花辮......”
“褪色的紅頭繩......”
“十二三歲......”
.......
每一個細微的字眼,都像一把沉重冰冷、帶著鏽蝕鈍刃的鑿子,狠狠鑿在李鴻彬的心臟上。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電流,瞬間從他的天靈蓋狠狠劈下,沿著脊椎一路炸開,直貫腳底!
渾身的血液似乎在刹那間被徹底抽空,整個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的轟鳴。
“是見星嗎?”
李鴻彬的身體驟然僵硬如鐵,嘴裡發出悲痛欲絕的嘶吼聲,“是你嗎?見星?”
接著他盤坐的姿態瞬間繃緊到極致,每一塊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他放在膝上的雙手猛地攥緊成拳,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凸起發白,發出輕微的“哢吧”聲。
灰色的僧衣袖口下,小臂肌肉虯結賁張,一股狂暴灼熱的罡氣如同失控的火山熔岩,再也無法壓製,嘶吼道,“見星?你出來看看我好不好?”
嗡!
一股無形卻實質般粘稠、充滿了血腥殺伐氣息的威壓,驟然以他的身體為中心,如同衝擊波般轟然炸開!
氣流猛烈地卷動,禪房內瞬間狂風大作!
矮幾上那隻小巧精致的青銅香爐首當其衝,被這股沛然莫禦的力量震得離席飛起,在空中翻轉著,“哐當”一聲狠狠砸在牆壁上,瞬間四分五裂!
裡麵尚未燃儘的香灰混合著零星的香頭,如一場灰色的雪,在狂亂的氣流中瘋狂席卷彌漫!
“彬哥!”
安子軒的反應快到了極致,在李鴻彬罡氣失控爆發的同一刹那,他低吼一聲,整個人如同捕食的獵豹般彈射而起!
並非攻擊,而是全身罡氣瞬間凝聚於雙臂,形成一道堅韌無形的屏障,硬生生橫擋在謝翊龍和季平安身前!
饒是如此,那狂暴的衝擊力撞在他的罡氣屏障上,依舊發出沉悶的“嘭”聲,震得他氣血翻騰,向後踉蹌一步才勉強站穩。
謝翊龍和季平安猝不及防,被安子軒撞得連連後退,差點摔倒,臉上滿是驚駭與茫然,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會讓隊長瞬間失控至此。
竹簾被罡風卷得獵獵狂舞,窗外的竹影瘋狂晃動,如同鬼魅亂舞。彌漫的香灰遮蔽了視線,禪房內一片狼藉。
唯有妙真住持,依舊端坐於蒲團之上。
他那身紅黃袈裟在狂暴的氣流中紋絲不動,仿佛被無形的屏障隔絕。
他臉上那隨和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凝重,那雙看透世情的眼眸死死鎖定在身體劇烈顫抖、額頭青筋暴跳、掙紮在失控邊緣的李鴻彬身上。
隨後一揮手,將安子軒、謝翊龍、季平安三人用一股柔和至極的佛力推至門外,隨後開啟一層屏障,阻擋幾人進去打擾他接下來要做的事。
“什麼情況?”
“我們怎麼到門外了?”
安子軒和謝翊龍一臉懵逼的看著對方,好似想從對方眼裡得到答案,可卻都是一臉茫然的樣子。
“等一下......”
接著安子軒發力,正準想用蠻力打開屏障衝進去之時,季平安開口叫停了他,“子軒哥,這位住持能在我們不知情的情況之下,送我們出來,可見對我們沒有傷害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