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審會倒計時五天。
宗武徹油亮的禿頂在監控畫麵裡反光，假發片被汗水衝歪了。
他溜進財務部走廊，盆栽後捏著陳成給的“特製u盤”瑟瑟發抖。
諸成嚼著能量棒冷笑：“防火牆在老子代碼麵前就是紙糊的。”
監控裡胖子把u盤插進主機時，陳成手機跳出提示：
“蜂巢數據流捕獲成功，瑞士奶酪變蜂窩煤。”
宗武徹癱在他那把人造革都快被汗浸透了的“寶座”上，感覺靈魂都被剛才那場“桌麵蹦迪”和催命符般的“評審會提議”給顛出了竅。
下午四點，離下班還早。可辦公室的空氣粘稠得像過了期的糖漿，悶得他喘不上氣。頭頂那幾根被冷汗徹底打濕的珍貴發絲，軟趴趴地貼在油亮的頭皮上，精心維護的“地方支援中央”陣型宣告徹底破產。他甚至感覺那頂斥巨資購入、號稱“強力隱形”的假發片，都因為汗水的侵蝕，正以一種嘲諷的姿態，在他稀疏的發根邊緣微微翹起，搖搖欲墜。
下周三？！
宗武徹打了個寒顫，肥肉波浪般抖動。陳成那張平靜無波、眼神卻像手術刀一樣的臉又在他腦子裡晃。評審會！上會討論！那份沾著他汗漬和墨跡、寫著“指定供應商”的文件，要是真被攤到集團高層那些老狐狸的桌麵上……他仿佛已經聞到了自己職業生涯被架上燒烤架、滋滋冒油的焦糊味。
不行！絕對不行！
他得自救！像條擱淺的胖頭魚一樣撲騰！
可怎麼撲騰？陳成明顯盯上他了。那份內網匿名報告……後勤網絡莫名波動……還有那台抽風的升降桌……宗武徹渾濁的小眼睛裡閃過一絲驚悚。這他媽哪是巧合？這分明是精準打擊！陳成手裡，或者說他背後那個影子一樣的諸成手裡，肯定捏著什麼要命的東西！
瑞士那邊的“蜂巢”數據流……開曼群島的備份……胖子額頭剛被紙巾擦掉的冷汗，又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順著鬢角往下淌。這些是他最後的底牌，也是最大的雷區。要是也被陳成他們揪出來……
胖子猛地縮了一下脖子，仿佛冰冷的刀鋒已經貼在了他肥厚的頸動脈上。他不能坐以待斃！他得知道陳成到底抓著什麼！他得反製！得拿到能讓陳成也投鼠忌器的籌碼！
一個極其危險卻又帶著致命誘惑力的念頭，像黑暗裡的毒蘑菇，在他被恐懼和求生欲塞滿的腦子裡，噗嗤一聲冒了出來——財務部！集團真正的核心數據庫！曆年所有項目的資金流向、審計底稿、關聯交易記錄……那些被重重加密鎖在“鐵桶”裡的東西！隻要能摸進去，哪怕隻是撬開一條縫，找到一絲關於陳成或其背後派係的不那麼乾淨的蛛絲馬跡……他宗武徹，就還有翻盤的機會！
這個念頭一起，就像荒草遇上了火星，瞬間燎原。恐懼被一種近乎病態的亢奮壓了下去。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肥膩的脖頸，像是在確認腦袋還安穩地長在上麵。為了保住這顆腦袋，為了屁股底下這張能把他顛成腦震蕩的椅子……值得搏一把！
他賊兮兮地左右瞄了一眼，仿佛旁邊那些堆得搖搖欲墜的打印紙和墨盒後麵藏著眼睛。然後，他肥胖的手指以一種與他體型極不相稱的靈活，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擊起來，調出了後勤科內部工作安排表……
“這胖子，心裡有鬼，頭上反光。”信息堡壘裡，諸成叼著一根新拆的能量棒，腮幫子鼓囊囊地蠕動，像隻儲備過冬的鬆鼠。他麵前的屏幕一角，正是宗武徹辦公室的實時監控鏡像。胖子那油光鋥亮、如同擦亮銅鑼的頭頂，在畫麵裡閃耀著頑強不屈的光芒，那幾縷殘存的頭發和歪斜的假發片，更是貢獻出一種悲壯又滑稽的視覺效果。“心理素質不行啊，汗腺倒是發達得能灌溉撒哈拉。”
另一個屏幕窗口上，猩紅的警告框依舊固執地閃爍著，但已經被壓縮到角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極其複雜、如同銀河係星圖般的數據流動態圖。無數代表加密數據包的細小光點，正試圖沿著預設的數條隱秘通道瑞士、開曼、以及另外幾個避稅天堂節點）四散逃逸。但在這些通道的外圍，一道道由諸成代碼編織成的、閃爍著幽藍色光芒的“網”，正以極高的頻率收縮、捕獲、解析。
“蜂巢？哼，在老子麵前玩蜂巢？”諸成嗤笑一聲，手指在鍵盤上輕盈跳躍，像鋼琴家演奏快板。“防火牆？紙糊的！多重加密？洋蔥都沒你這麼多層！”他猛地敲下一個複雜的組合鍵。
屏幕上的數據星圖驟然變化！那些試圖逃逸的光點仿佛撞上了無形的牆壁，被強行扭轉方向，向著星圖中心一個急速旋轉、如同黑洞的漩渦湧去！漩渦深處，隱隱可見代表原始核心數據的、更明亮的光芒。
“來來來，”諸成嚼著能量棒，聲音含混卻透著掌控一切的興奮，“都給大爺我——‘歸巢’！”
蜂巢，正在被反向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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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三點半。
集團大樓的空氣裡，飄浮著一種周末臨近前的、懶洋洋的懈怠感。走廊裡人影稀疏，大多數人都在工位上進行著“假裝忙碌實則摸魚”的儀式。
財務部所在的“金錢重地”樓層，更是安靜得能聽見中央空調沉悶的喘息。厚重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腳步聲，隻有偶爾響起的打印機嗡鳴，才證明這裡並非無人區。
走廊儘頭，巨大綠蘿盆栽肥厚的葉子後麵，一個臃腫的身影正努力地把自己塞進那片狹小的陰影裡，像隻試圖藏進螺殼的寄居蟹。
宗武徹。
他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心臟在肥厚的胸腔裡擂鼓，咚咚咚，震得他耳膜發麻。他感覺自己像個剛從水裡撈出來的巨大麵團，後背和前胸的襯衫緊緊貼在皮膚上，已經被冷汗徹底浸透。那頂被他重新調整過、用光了半瓶強力發膠的假發片，在頭頂的蒸汽熏蒸下，又開始蠢蠢欲動地想要離家出走。
他肥短的手指死死攥著一個東西——一個拇指大小、外殼漆黑沒有任何標識、看起來極其普通的u盤。
陳成給他的。
就在半小時前，後勤科那個陰暗的、堆滿報廢打印機的雜物間裡。陳成靠在落滿灰塵的舊機箱上，姿態閒適得像在欣賞藝術品。他把這個冰冷的小塑料塊拋給宗武徹時，隻說了一句話，聲音輕得像耳語，分量卻重得像鉛塊：
“宗科，後勤科響應財務部需求，協助設備接口兼容性測試……這是合規流程。”
合規流程？宗武徹當時差點把這u盤直接塞陳成嘴裡！這他媽是合規流程？這分明是讓他去闖龍潭虎穴！是讓他去財務部的主機上插雷管！
可陳成那雙眼睛，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像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淵。胖子喉嚨發緊，連咽口唾沫都覺得困難。他沒得選。要麼現在就被那份該死的“優化建議”報告釘死在評審會上，要麼……就去財務部賭一把！萬一……萬一真能拿到點陳成的把柄呢？
這個“萬一”，成了他此刻唯一的精神支柱。
他偷偷探出半個油光光的腦袋，賊溜溜地望向財務部那兩扇厚重的、磨砂玻璃大門。透過模糊的玻璃，能看到裡麵人影晃動。距離財務部“強製清場、係統備份”的例行維護窗口，還有最後十分鐘。
十分鐘！胖子感覺膀胱一陣發緊。
他必須趁著那短暫的、係統無人值守的真空期溜進去！這台主機連接著財務部的核心內網……他隻需把u盤插進去幾秒鐘！幾秒鐘就好！陳成是這麼說的……
胖子感覺自己握著u盤的手心滑膩膩的，全是汗，那小塑料塊也變得燙手起來。他下意識地想把它在褲子上蹭蹭，又怕蹭掉了。他肥厚的嘴唇無聲地蠕動著，像是在背誦什麼咒語，給自己壯膽：“合規流程……設備兼容測試……響應需求……我是去幫忙的……對，幫忙的……”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像鈍刀子割肉。終於——
財務部內部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接著是椅子拖動的聲音和零星的交談聲。磨砂玻璃門被推開，幾個拿著水杯、揉著脖子的財務人員魚貫而出，走向茶水間。
清場了！
宗武徹的心臟驟然提到了嗓子眼！機會！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