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冰冷的腳步聲再次響起，朝著管廊更深處走去，漸漸遠離。
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在遠處管廊的嗡鳴聲中，過了足足十幾秒，陳成和諸成才如同兩片落葉般，極其小心地從管道縫隙中滑落下來，輕飄飄地落在地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布滿汗漬和汙穢的臉上看到了後怕和慶幸。
“媽的……差點成了熱成像儀裡的‘烤老鼠’……”陳成擦了把冷汗，心有餘悸。
“得感謝這破保溫層熱得夠均勻，還有……”諸成指了指頭頂，“感謝‘清道夫’同誌看不起耗子洞……”
“少貧！趕緊撤！這地方待久了渾身骨頭縫都發黴！”陳成催促道。
死裡逃生，兩人不敢有絲毫停留。諸成再次打開微光手電，光束僅僅照亮前方幾步。這一次，他帶著陳成不再貼著牆角走，反而大膽地走向管廊中央，靠近那些巨大的壓力供水管道。
“找什麼？”陳成不解。
“找市政工程部的‘門牌號’。”諸成低聲解釋，目光銳利地掃視著管道和牆壁上噴塗的各種標識、銘牌和檢修點標記。“我們得找到通往b7區汙水主管道檢修豎井的最近岔口。那裡應該有通往深層排汙管網的梯子或閥門通道。”
兩人如同兩隻謹慎的老鼠，在巨大的鋼鐵森林中快速穿行。巨大的管道陰影如同怪獸的肋骨，將他們渺小的身影反複吞噬又吐出。昏黃的燈光將扭曲的影子投射在濕漉漉的牆壁上，仿佛幽靈在起舞。空氣中彌漫的死寂被遠處管道低沉的嗡鳴和偶爾傳來的、不知名液體滴落的“滴答”聲打破，更添陰森。
十分鐘後。
“找到了！”諸成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振奮。他的手電光束鎖定在管廊右側牆壁上一個小小的、毫不起眼的金屬銘牌上。銘牌早已鏽跡斑斑，上麵用模糊的刻字標識著：【b7區排汙主管道檢修口】。一個鏽紅色的箭頭指向下方。箭頭所指的地麵上，有一個嵌入水泥地的、蓋著沉重金屬格柵蓋板的方形入口。蓋板邊緣的縫隙裡，散發出一股更加濃烈刺鼻的、如同腐爛雞蛋混合著沼氣般的惡臭！這股味道是如此霸道，瞬間蓋過了之前的所有氣味，直衝天靈蓋！
“嘶……”陳成倒吸一口涼氣，捂住了鼻子，“靠！這味兒……純天然生化武器啊！比老張麵館那陳年老鹵還霸道十倍！”
“就是這兒了！‘清道夫’的豪華vip包廂入口！”諸成也被熏得眉頭緊皺，但他眼中卻閃爍著光芒。他蹲下身，借著微光檢查蓋板。蓋板中央有一個鏽死的鑄鐵轉盤把手，旁邊還有一個需要專用六角扳手開啟的鎖孔。“老陳，看你的了！”
“沒問題！不就開個‘罐子’嘛！”陳成咧咧嘴，強忍著胃裡的翻江倒海，從鼓囊囊的工具包裡麻利地掏出一個碩大的活動扳手和一個磨得鋥亮的管鉗。他蹲在散發著惡臭的蓋板旁，先將活動扳手套在鑄鐵轉盤的棱角上，雙臂肌肉賁張，用儘全力逆時針一扳！
嘎吱——！！！
刺耳尖銳的金屬摩擦撕裂聲在空曠的管廊裡驟然炸響！巨大的聲浪衝擊著耳膜，在巨大的空間中回蕩、疊加，形成令人頭皮發麻的巨大噪音！
“操！輕點！想給‘清道夫’開派對發請柬啊！”諸成臉色一變，低吼道！這聲音實在太大了！
“媽的！鏽死了！你以為老子想啊！”陳成也是滿頭大汗，手上動作卻不敢停。他用腳死死蹬住地麵借力，粗壯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如同蚯蚓蠕動，再次發力！
嘎吱！嘭！嘎吱吱——！
每一次發力，都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巨響和飛濺的鐵鏽碎屑！每一次噪音都讓兩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動靜，簡直就像在寂靜的深夜裡敲鑼打鼓，生怕彆人不知道這裡藏著人！
幾番掙紮，巨大的扳手幾乎要滑脫時——
哢嚓！
一聲沉悶的脆響，那頑固的鑄鐵轉盤終於被硬生生擰動了半圈！
“開了！”陳成心中一喜，再接再厲，沉重的蓋板發出巨大的呻吟，被他用管鉗撬開了一條足以容納一人通過的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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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一股更加濃鬱、更加鮮活、帶著濃烈沼氣味和腐爛氣息的惡臭如同高壓氣瓶爆炸般洶湧噴出！陳成首當其衝，隻覺得一股難以形容的腥臭直衝鼻腔，瞬間穿透天靈蓋，嗆得他眼前發黑，胃裡翻江倒海，喉嚨裡發出痛苦的乾嘔聲！他感覺自己就像是掉進了十年沒清理過的旱廁發酵池！
“嘔……我……嘞個……去……”陳成眼淚鼻涕都被熏出來了，扶著牆壁彎著腰，乾嘔不止。
“忍著！”諸成同樣被熏得臉色發白，但他強撐著，動作卻絲毫不慢。他迅速從工具包裡掏出兩個一次性的簡易防塵口罩市政工人常備之物），自己先戴上，又遞給陳成一個。“戴上！總比裸奔強！”
陳成一把抓過口罩戴上，那薄薄的無紡布根本隔絕不了多少氣味，但聊勝於無。他探頭看向打開的縫隙下方——一片絕對的黑暗！隻有令人作嘔的臭氣如同實質般向上蒸騰。一條鏽跡斑斑、沾滿粘稠黑綠色不明物質的鐵梯向下延伸，隱沒在深不見底的黑暗中。下方隱約傳來汩汩的流水聲，聽聲音，水量還不小！
“兄弟們！這邊有動靜！”
“快！b7區方向！巨大金屬噪音！”
“發現檢修口被強行開啟！”
“目標可能下去了！”
突然，遠處管廊深處傳來了急促的呼喊聲和紛亂的腳步聲！而且不止一個方向！顯然是剛才陳成暴力開蓋的巨大噪音，成功地引來了附近搜索的“清道夫”！聲音由遠及近，速度極快！刺眼的手電光柱也從管廊不同岔口的方向掃射過來！
“操！還是驚著了！”陳成臉色劇變。
“沒時間了！下！”諸成當機立斷，語氣斬釘截鐵！他第一個抓住冰冷的鐵梯，毫不猶豫地轉身，手腳並用，迅速向下爬去！身影瞬間被下方濃稠的黑暗和惡臭吞沒！
陳成緊隨其後，也抓住了那冰冷滑膩、沾滿惡心粘液的梯子！冰冷的觸感和刺鼻的惡臭讓他渾身一激靈。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管廊上方——數道雪亮的手電光柱如同探照燈般，正瘋狂地掃向他們這個方向！
“孫子們！有種下來喝湯！”陳成對著上方黑暗惡狠狠地比了個中指，然後不再猶豫，身體一縮，也迅速沿著鐵梯爬了下去！
就在陳成的安全帽頂剛消失在洞口下方不到五秒鐘——
刷！刷！刷！
三道雪亮的光柱如同利劍，狠狠刺穿了管廊的昏暗，精準地聚焦在那被撬開、散發著滾滾惡臭的檢修口上！三名全副武裝的追兵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上方！
“報告！發現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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