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
陳成嘶啞的吼叫聲幾乎把帕薩特的車頂掀翻,方向盤後的老張一腳急刹踩到底,輪胎摩擦柏油路發出的刺耳尖叫,讓前後護衛的武警越野車也猛地頓住。幾名戰士反應迅捷,瞬間推開車門,持槍翻滾下車,依托車身,黑洞洞的槍口警惕地指向四周空曠的公路和田野,動作乾淨利落,如同條件反射。
車內的空氣凝固了,隻剩下陳成粗重如風箱般的喘息聲。他死死攥著那部屏幕被猩紅倒計時吞噬的加密手機,59分42秒…41秒…40秒…冰冷的數字每一次跳動,都像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臟上,砸得他胸腔發悶,眼前陣陣發黑。
自毀程序啟動了!就在他拿到硬盤,就在他剛剛聯係完省廳安排好接收事宜的下一秒!精準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貼著喉嚨擦過,就是要讓他親眼看著希望變成絕望!
“陳書記?!”前排副駕的武警少尉猛地回頭,銳利的目光掃過陳成慘白如紙的臉和那部散發著不祥紅光的手機,瞬間意識到情況有變,聲音緊繃,“發生什麼情況?!”
陳成猛地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從巨大的震驚和憤怒中抽離出來。現在不是懷疑人生的時候!每一秒都彌足珍貴!他把手機屏幕轉向少尉,嘶聲道:“硬盤…硬盤內置的自毀倒計時!被遠程激活了!隻有不到59分鐘!”
少尉瞳孔驟縮!他雖不是技術專家,但“自毀倒計時”這五個字的分量有多重,他這個負責押送機密裝備的老兵太清楚了!這意味著這份千辛萬苦、甚至用人命換來的鐵證,隨時可能變成一堆毫無意義的電子垃圾!
“聯係省廳技術組!立刻!馬上!”少尉幾乎是對著車載通訊器吼出來,“報告緊急情況!自毀程序啟動!詢問破解方案或應急措施!快!”
通訊兵手指翻飛,急促的呼叫和彙報聲立刻充斥車內狹小的空間。
陳成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腎上腺素飆升。物理破壞?風險太大!萬一觸發的是強磁瞬間消磁或者內置酸液腐蝕呢?
等省廳?時間根本不夠!路上四十分鐘,對接、進入最高戒備實驗室、專家接手分析…黃花菜都涼了!
隻有一條路!
他猛地抓起另一部普通手機,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幾乎是用砸的力度撥出了一個爛熟於心的加密衛星號碼——田軍!
“嘟…嘟…嘟…”漫長的忙音!每一秒都像在淩遲!
陳成的額頭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田軍失聯?!在這個節骨眼上?!
就在他的心沉向穀底時,電話突然接通了!那邊傳來田軍一貫冷靜、但此刻也罕見地帶上了一絲急促喘息的聲音,背景音是劈裡啪啦的鍵盤敲擊風暴:
“陳老大!鏡像完成了?!我這邊追蹤到境外指令源發起了二次強行激活!目標直指硬盤邏輯鎖深層!該死,他們有物理級後門密鑰!倒計時啟動了對不對?!”
“對!59分鐘!田鼠!你現在能看到倒計時嗎?!能破解嗎?!”陳成的聲音因為緊張而變調。d5指紋確認就是目標硬盤!倒計時同步顯示在我這裡!”田軍語速快得像機關槍,“破解?這是軍工級的邏輯鎖加物理自毀雙重保險!理論上,一旦啟動,神仙難救!除非…”
“除非什麼?!快說!”陳成的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除非能在倒計時結束前,以物理方式將硬盤瞬間置於絕對零度超導環境!或者找到觸發邏輯鎖的那個唯一‘後門指令密鑰’,從內部中止進程!”田軍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焦灼,“超導環境?你我在臨江這地方上哪找?!後門密鑰?那玩意兒在激活者手裡!我們現在就是瞎子摸象!對手在暗處,我們在明處!我們連他用的什麼‘鑰匙’都不知道!時間根本不夠!”
絕對的困境!似乎隻剩下眼睜睜看著硬盤自毀一條路!
陳成握著滾燙的硬盤盒,指尖感受著那冰冷金屬外殼下仿佛正在積蓄的毀滅能量,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憤怒幾乎要將他吞噬。諸成用命換來的東西,就要這樣功虧一簣?!
不!絕不!
他猛地看向窗外。公路一側是綿延的農田,另一側,幾公裡外,隱約可見一片巨大的、銀灰色外殼的現代化廠房群,高高的冷卻塔噴吐著白色的水蒸氣,在鉛灰色的天空下格外顯眼。
臨江高新開發區!省重點扶持項目!那裡有…大型超算中心!有配套的液氮冷卻係統!
一個近乎瘋狂、卻又帶著一線生機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陳成腦海中的混沌!
“絕對零度做不到!但瞬間超低溫冷凍呢?!”陳成對著電話吼了出來,聲音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田鼠!聽著!離我們最近的大型液氮冷卻係統就在臨江高新區的超算中心!立刻給我黑進去!確認他們的備用液氮儲備罐容量、管路壓力、能否在五分鐘內將一個標準服務器硬盤盒大小的目標物瞬間浸入最大流速的液氮流中!精確到秒!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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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田軍敲擊鍵盤的聲音驟然一停,緊接著爆發出更高頻率、近乎狂暴的劈啪聲!“液氮冷凍?!媽的陳老大你真是個瘋子!理論上…超低溫可以極大延緩甚至暫時凍結電子運動,邏輯鎖進程有可能被強行‘暫停’!但風險極高!硬盤物理結構可能因極速溫差而脆裂!成功率…”
“彆他媽廢話!告訴我能不能操作!有沒有權限通道!”陳成咆哮著打斷他。
“正在突破高新區網絡防火牆…超算中心後勤管理係統…找到了!備用液氮儲罐容量1200升!壓力正常!d區快速冷凍槽…權限鎖死!常規途徑申請授權流程至少需要四道簽名批複!等走完流程骨頭都化成灰了!”田軍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狠厲,“媽的!來不及了!隻能硬闖!給我兩分鐘!我偽造最高級彆的設備緊急維護指令!直接接管d區冷凍槽控製係統!強行解鎖!但隻能維持十分鐘臨時權限!十分鐘後必然觸發安全警報!”
“乾!”陳成一拳砸在車門上,眼中凶光畢露,“通知超算中心負責人!不!直接命令武警!目標臨江高新區超算中心!全速前進!闖過去!所有後果我陳成承擔!”他轉頭對著通訊兵和武警少尉吼道:“通知曾明!讓他以縣應急指揮部名義強行接管超算中心安保!就說有重大安全隱患!立刻清空d區!所有人員撤離!武警開道!快!”
“是!”少尉沒有絲毫猶豫,抓起對講機,一連串殺氣騰騰的命令下達下去。車隊瞬間如同被點燃的火箭,引擎發出瀕臨極限的嘶吼,原地掉頭,輪胎卷起漫天煙塵,朝著幾公裡外那片銀灰色的建築群狂飆突進!警笛聲撕裂長空,沿途車輛驚慌避讓。
車上,陳成死死抱著硬盤盒,如同抱著一個隨時可能引爆的核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手機上那無情跳動的猩紅數字:5218…5217…田軍那邊鍵盤的敲擊聲密集得如同狂風驟雨,間或夾雜著他咬牙切齒的低吼:“該死…最後一道邏輯防火牆…給我破!”
……
與此同時,臨江縣人民醫院,重症監護區icu)外走廊。
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
消毒水的氣味混合著一種看不見的焦灼和不安,在空氣中彌漫。
縣長劉明海、縣委副書記曾明、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孫立武、還有幾位聞訊趕來的縣委常委以及水利局的一把手,十幾個人或站或坐或來回踱步,將不算寬敞的走廊擠得滿滿當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時地瞟向那扇緊閉的、象征著生死之門的icu大門。
諸成被送進去已經快一個小時了。主治醫生出來過一次,臉色極其難看,簡要通報:全身大麵積深二度至三度燒傷,呼吸道嚴重灼傷,吸入大量有毒煙霧,多臟器功能損傷,生命體征極不穩定,仍在全力搶救中,情況…非常危重。
這個“非常危重”像一塊冰冷的巨石,沉沉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劉明海掏出手帕,擦了擦額角並不存在的汗,眉頭緊鎖,不住地歎氣:“唉!怎麼會這樣!光天化日,機關重地,竟然…竟然發生如此惡性事件!諸成同誌…多好的同誌啊!臨危不懼,舍生忘死…我們臨江縣…痛失英才啊!”他這番話語氣沉痛,情真意切,仿佛真的痛心疾首。
曾明靠牆站著,雙臂抱胸,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的臉,尤其在孫立武那張看似擔憂、實則眼底深處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陰鷙的臉上停頓了一瞬。他剛剛接到陳成那邊關於硬盤自毀倒計時的緊急通報通過加密頻道),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此刻還要應付眼前這堆表麵功夫。
“劉縣長說得對,是痛失英才。”曾明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穿透力,“但英才不能白白犧牲!這場火,不是意外!是蓄意縱火!是謀殺!目標就是水利局機房那份關係重大的證據!”他目光陡然淩厲,如同兩把手術刀,刮過眾人,“張濤已經招了!幕後指使者是誰,大家心裡都該有杆秤!”
這話如同在平靜的水麵投下巨石!眾人臉色瞬間各異。水利局局長腿一軟,差點當場跪下,臉色煞白:“曾…曾書記!我們水利局監管不力…我…我…”
孫立武眼皮一跳,眉頭皺得更緊,接口道:“曾書記!案情重大,我們公安部門一定會徹查到底!嚴懲凶徒!不過…”他話鋒一轉,帶著一絲謹慎,“張濤的口供…事關重大,是否…需要進一步核實?畢竟,指證一位市領導,非同小可啊!”他很巧妙地將“汪宏偉”三個字隱去,但指向性不言而喻。
“核實?”曾明冷笑一聲,慢悠悠地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個錄音筆,拇指在播放鍵上懸停,目光如寒冰般掃過孫立武,“孫局長想聽現場突審的錄音嗎?張濤交代得清清楚楚,轉賬記錄我們也第一時間凍結了!人證、物證鏈正在快速閉環!現在不是核實不核實的問題,是某些人,該想想怎麼給自己擦屁股了!”他故意頓了頓,看著孫立武瞬間變得難看的臉色,又補充了一句,語氣帶著赤裸裸的威脅:“哦,對了,王強局長‘意外’車禍身亡的案子,屍檢報告似乎也快出來了?聽說…刹車油管被人做過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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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立武的臉頰肌肉不受控製地抽搐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驚惶,但瞬間被他強行壓下,沉聲道:“曾書記!此事我定會親自督辦!給組織,給犧牲的王強同誌一個交代!”他知道,曾明和陳成已經撕破臉了,證據鏈一旦閉合,他和汪宏偉都要完蛋!必須要想辦法!
就在這時,icu的門開了。一個穿著綠色手術服、戴著口罩的醫生走了出來,手套上還沾著些許血跡。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過去,屏住了呼吸。
“醫生!怎麼樣?!”曾明一個箭步衝到最前麵。
醫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張疲憊卻沉穩的臉,環視眾人:“手術暫時告一段落。命暫時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