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周景川牽著諾瀾的手推開房門時,周身還縈繞著剛洗漱完的清冽氣息,那氣息混雜著淡淡的薄荷香,乾淨得讓人心情舒暢。兩人本是來借些早餐用的牛奶,腳步剛跨過門檻,胡一菲那穿透力極強、中氣十足的聲音便毫無預兆地撞進耳朵裡,在客廳裡嗡嗡作響。
“據我多年‘臨床實驗’觀察,遭受重大打擊後心理調節能力極度紊亂,情緒持續低落,這是非常典型的憂鬱症症狀!”胡一菲手裡捧著一本封麵略顯陳舊的書,端正地坐在沙發正中央,背脊挺得筆直,活像個穿著白大褂、正在嚴肅診斷病情的“資深專家”,眼神銳利而堅定,語氣裡滿是不容置疑的篤定。
周景川聞言,眉梢微微一挑,眼底掠過一絲玩味的笑意。他輕輕鬆開諾瀾的手,緩步走到茶幾旁,目光掃過桌麵上的水果盤,隨手拿起一個色澤鮮亮、飽滿圓潤的紅蘋果,在掌心輕輕拋了拋,那蘋果在空中劃出一道淺淺的弧線,又穩穩落回他手中。
他抬眼看向胡一菲,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弧度,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調侃:“就你還敢自詡‘多年臨床經驗’?我看你那所謂的‘實驗’,多半是把身邊人當作免費的‘實驗對象’肆意練手吧。以你那火爆脾氣和動不動就動手的架勢,沒把人折騰得鼻青臉腫、下不了床,都算你手下留情,格外開恩了。”
胡一菲被他懟得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手中的書“啪”地一聲重重合上,發出清脆又帶著怒氣的聲響。
她對著周景川翻了個碩大無比的白眼,那白眼翻得幾乎要露出眼白,滿滿都是嫌棄與不耐。緊接著,她一隻手高高舉起那本書,伸出食指直指周景川,仿佛那本書是能擊退他的武器,另一隻手則對著諾瀾連連擺動,語氣急促又帶著幾分懇求:“諾瀾,快把你家這位口無遮攔的祖宗帶走!趕緊找個涼快地兒讓他待著去,彆在這兒添亂,打擾我分析病情、拯救室友!”
“哎,小周郎,諾瀾,你們彆跟她一般見識,一菲這是又犯了較真的毛病。”曾小賢見狀,趕緊從沙發上彈起身來,動作麻利得不像平時那般懶散。
他一個箭步衝到周景川身邊,一把死死拉住周景川的胳膊,力道大得生怕他再說出什麼刺激胡一菲的話,緊接著便將他按到自己身邊的空位上坐下。坐穩後,他迅速湊近周景川,壓低了聲音,那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卻又帶著說不儘的神秘兮兮,仿佛在透露什麼驚天大秘密:“是子喬,你說的呂子喬,他最近狀態不對勁,好像……好像是‘壞了’,整個人蔫蔫的,沒一點往日的精氣神。”
周景川剛在沙發上坐穩,屁股還沒完全挨實,聽到“壞了”兩個字,瞬間眉梢高高挑起,眼中的戲謔瞬間放大了數倍。
他故意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張開,擺出一副誇張到極致的驚訝表情,那表情活像聽到了天方夜譚,語氣裡的戲謔幾乎要溢出來,帶著幾分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意味:“壞了?什麼地方壞了?莫不是他那向來‘引以為傲’、四處吹噓的‘戰鬥力’突然罷工,徹底壞了?要知道他以前可是把那點本事當作資本,整天吹噓自己魅力無邊、所向披靡。難道子喬這是……年紀輕輕就不行了?那方麵徹底垮掉了?這可真是天大的新聞,足以讓整個愛情公寓都炸開鍋了!”
這話一出,諾瀾連忙抬起纖纖玉手,輕輕捂住嘴,肩膀微微顫抖著,壓抑不住的輕笑從指縫間溢出,那笑聲清脆悅耳,像山間的清泉叮咚作響。她偷偷抬眼瞥了一眼周景川,眼中滿是無奈又帶著幾分縱容的笑意,仿佛在說他總是這般口無遮攔。
胡一菲則被周景川這番不著調的話氣得渾身發抖,胸口劇烈起伏著,手中的書被她捏得緊緊的,指節都泛了白,險些就要控製不住自己,把書狠狠扔到周景川臉上。
她眉頭緊緊擰成一個川字,額頭上的青筋都隱隱可見,對著周景川低吼出聲,聲音裡滿是怒火與抓狂:“你能不能想點正經的!滿腦子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是腎,跟那方麵沒關係!是子喬最近情緒極度不對勁,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我嚴重懷疑他得了憂鬱症!”
“就他呂子喬?那個三天兩頭換女朋友、把感情當遊戲、沒心沒肺的家夥,還能得憂鬱症?”周景川像是聽到了本世紀最大的笑話,忍不住搖著頭發出一聲嗤笑,那笑聲裡充滿了不屑與不信,“我寧可相信母豬能上樹,公雞能下蛋,太陽打西邊出來,也絕對不信他呂子喬會得憂鬱症。他昨天不還戴著那頂滑稽的綠帽子,在客廳裡扭來扭去,像個活寶似的耍寶逗樂,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嗎?這才過了一夜,怎麼就突然患上憂鬱症了?怕不是你診斷錯了吧。”
“你們怎麼能這麼冷漠無情!一點同情心都沒有!”胡一菲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雙手重重叉在腰上,那姿態活像一隻要發怒的母獅,語氣裡滿是難以遏製的氣憤與失望,“好歹子喬也是和你住同一個套間的室友,朝夕相處這麼久,你就一點都不關心他的狀況?萬一他真的想不開,出點什麼意外怎麼辦?到時候你們後悔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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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瀾見客廳裡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僵持不下,連忙站起身來,邁著小步上前打圓場。
她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那笑容像春日裡的暖陽,能融化空氣中的寒意,語氣溫柔得如同涓涓細流,緩緩流淌進每個人的心裡:“一菲,你也彆太過心急,氣壞了身體就不好了。你說子喬有憂鬱症,這份擔心我們都能理解,隻是凡事都要講究證據嘛。你能不能跟我們說說,他最近有沒有什麼特彆反常的舉動?比如飲食、睡眠或者興趣愛好上的變化,這樣我們也能一起判斷情況,幫著想想辦法。”
胡一菲被諾瀾問得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問,隨即又迅速拿起那本書,小心翼翼地翻開,生怕弄壞了書頁,手指在泛黃的書頁上輕輕滑動,一邊仔細查找內容,一邊輕聲念道:“你看這書上寫的,憂鬱症誘因裡,因感情問題,尤其是劈腿被發現後導致的占百分之四十一!啊,天哪,子喬這情況簡直太符合了!”
曾小賢好奇地湊過去,瞥了眼書的封麵,眉頭緊緊皺了起來,臉上滿是疑惑不解:“你大學主修的不是思想政治教育嗎?怎麼突然研究起心理學的東西了,還懂這麼多專業術語?這書看著也不是你的風格,你從哪翻出來的?”
胡一菲合上書冊,一臉雲淡風輕地靠在沙發上,仿佛剛才激動的人不是她,語氣輕描淡寫得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沒什麼特彆的,我們家有精神病史,小時候跟著家裡人看了不少這類書籍,耳濡目染之下,多少懂點相關知識,也算是略知皮毛。”
“噢~怪不得你這麼‘異於常人’,脾氣這麼火爆,原來是家族遺傳啊,哈哈……”曾小賢下意識地接話,話音剛落,還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那笑聲爽朗又刺耳,完全沒注意到胡一菲的臉色已經瞬間變得冷若冰霜,如同寒冬臘月的寒冰。
胡一菲緩緩抬起頭,原本還算平和的眼神瞬間變得淩厲如刀,她死死地盯著曾小賢,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帶著濃濃的寒意與警告,仿佛在無聲地宣告:你再說一句試試,看我怎麼收拾你。空氣中仿佛都彌漫著一股無形的壓力,讓人喘不過氣來。
曾小賢的笑聲戛然而止,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像被按下了暫停鍵,嘴角還維持著上揚的弧度,眼神卻變得驚恐起來。不到兩秒,他便飛快地收斂了所有表情,臉上換上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輕輕乾咳兩聲,迅速移開視線,假裝自己剛才什麼都沒說,眼神飄向窗外,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周景川和諾瀾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輕輕搖了搖頭——這倆人永遠都是這樣,一見麵就像火星撞地球,唇槍舌劍互不相讓,沒說幾句話就能吵起來,每次都鬨得雞飛狗跳,真是讓人大開眼界,也讓人哭笑不得。
客廳裡瞬間陷入一片難堪的沉默,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隻剩下眾人略顯尷尬的呼吸聲。
“我的意思是我姑姑,不對,是展博的姑姑有精神病史。”胡一菲打破沉默,連忙解釋道。
“展博的姑姑不就是你姑姑嗎?你們倆從小一起長大,形影不離的,跟連體嬰兒似的,怎麼還分你的我的?”曾小賢一臉困惑地用手比劃著,試圖弄明白其中的關係。
胡一菲語速飛快地解釋道:“情況是這樣的,事實上我媽是展博的後媽,他爸是我的後爸,所以從小我雖然管他的姑姑也叫姑姑,但那隻是出於禮貌,展博的姑姑隻是他血緣上的姑姑,並不是我真正的姑姑。我親爸是獨生子,在他那邊我根本沒有姑姑,這下你明白了吧?”
曾小賢愣愣地眨了眨眼,臉上依舊帶著幾分茫然,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哦……原來是這樣,我大概聽明白了,就是說你們倆的姑姑不是同一個人。”
胡一菲見眾人臉上都是一副雲裡霧裡、茫然無措的表情,趕緊加快語速,進一步解釋:“我知道,以你們的智商要理解清楚這種複雜的家庭關係確實有一定的難度,我換個更簡單的方式說!我們家是重組家庭,我和展博自幼一同長大,雖說感情深厚,情同手足,但從基因層麵來講,我們倆有著本質的區彆——他是我繼父的兒子,而我的姑姑是我親生父親那邊的親戚,和展博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曾小賢皺著眉頭,一臉糾結地撓了撓頭,努力消化著這些信息:“也就是說,你姑姑的病與你的基因毫無關聯,跟展博就更扯不上半點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