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征小隊沿著黑石氏族向導碎岩指出的一條隱秘小徑,如同行走在巨獸腐爛的食管中,正式踏入了“腐蝕峽穀”的地界。幾乎在跨過那道由扭曲的、仿佛被強酸浸泡過的岩層構成的分界線瞬間,周圍的世界驟然劇變。空氣變得濃稠、沉重,帶著一股刺鼻的、混合著硫磺、腐臭和某種化學試劑的辛辣氣味,每一次呼吸都灼燒著鼻腔和喉嚨,即使用厚實的防護麵罩過濾,那股味道依然無孔不入。
能見度驟降至不足二十米。視野所及,是一片朦朧的、泛著詭異黃綠色熒光的濃霧,它們如同有生命的實體,在嶙峋的怪石和乾枯扭曲的植被間緩緩流動,將遠山和天空徹底吞噬。陽光被完全阻隔,隻有霧靄自身散發的、病態的光暈,提供著微弱而令人不安的照明,仿佛永遠處於一種陰森的黃昏時分。
“收緊隊形!注意腳下!這霧……有腐蝕性!”秦烈低沉的聲音透過麵罩傳來,帶著金屬摩擦的質感。他走在最前,脈衝步槍端在手中,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腳下並非堅實的土地,而是一層濕滑、粘稠、仿佛覆蓋著厚厚膿苔的“菌毯”。這菌毯呈現出令人作嘔的暗紅、紫黑與慘綠交織的色澤,踩上去軟膩而富有彈性,發出“噗嘰”的輕微聲響,仿佛踩在某種巨大生物的腐爛內臟上。更可怕的是,菌毯表麵不時冒出細密的氣泡,破裂時釋放出更濃的酸霧,而一些顏色特彆鮮豔的區域,菌絲會像受到刺激的觸手般微微蠕動,顯然具有活性和攻擊性。
“該死!這鬼地方!”老雷低聲咒罵,他每走一步都異常小心,生怕觸發隱藏的陷阱或驚動菌毯下的什麼東西。他手中的火焰噴射器已經處於待發狀態,這是對付這種有機汙染物的有效武器,但在此地使用,也可能引發不可預知的連鎖反應。
薇拉蹲下身,用特製的金屬鑷子小心翼翼地刮取了一點菌毯樣本,放入密封的樣品管中。她的麵罩下,眉頭緊鎖,透過防護鏡仔細觀察著樣本的細微變化。“這裡的菌類生態係統……活躍得極不自然。種類構成異常單一,但侵略性和代謝速度遠超常規……更像是……被某種外力篩選和‘優化’過的生物武器。”她的聲音透過通訊器傳來,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震驚,“看這些菌絲的定向生長模式和色素分布,有明顯的……人為乾預痕跡。學院……他們到底在這裡做了什麼?”
陳末走在隊伍相對靠中的位置,他全力運轉著體內的“係統”能力,一股溫和而堅定的“秩序”之力以他為中心,形成一個微弱的、無形的淨化場,勉強驅散著靠近小隊的部分酸霧和惡性孢子的侵蝕。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這股外界的混亂與腐蝕性能量極其龐大且頑固,他的能力如同在狂濤駭浪中維持著一葉小舟的平衡,消耗巨大。“這裡的‘混亂’……濃度太高了,像一鍋煮沸的毒湯。”他低聲對身旁的秦烈說。
“保持警惕!碎岩,帶路!”秦烈下令。
獨眼老獸人碎岩憑借多年在險惡環境中生存的經驗,走在最前麵探路。他灰色的皮膚對酸霧似乎有較強的耐受性,但依舊能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他用一根長矛不斷試探著前方的菌毯,避開那些顏色詭異或明顯鬆軟的區域。“左邊……不能走,下麵是空的!右邊……有酸液滲坑!”他嘶啞地發出警告。
年輕的黑石戰士硬錘緊隨其後,他龐大的身軀和厚重的金屬甲胄在這種環境下行動不便,但堅實的盾牌為隊伍提供了寶貴的正麵防護。卡洛斯則殿後,他綠色的豎瞳在昏暗中閃爍著幽光,敏銳地感知著來自後方和側翼的任何風吹草動,對同類的氣息尤其警惕。
隊伍在能見度極低、步步殺機的環境中緩慢前行。突然,碎岩的長矛戳中了一塊看似堅實的岩石,岩石卻猛地向下塌陷,露出一個隱藏的坑洞,坑底布滿尖銳的、被腐蝕得發黑的骨刺和翻湧的渾濁酸液!
“陷阱!”碎岩低吼一聲,敏捷地向後躍開。
幾乎同時,右側一片暗紅色的菌毯突然爆開,數十條如同觸手般的、頂端帶著吸盤的紫色菌絲激射而出,卷向離得最近的老雷!
“燒了它!”秦烈厲聲喝道。
老雷早已準備多時,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一道熾熱的火舌噴湧而出,將那些惡心的菌絲瞬間點燃,發出劈啪的爆響和一股難以形容的焦臭。被火焰灼燒的菌毯劇烈地抽搐起來,仿佛擁有痛覺一般。
“快走!離開這片區域!”薇拉急聲提醒,“火焰可能會驚動更多東西!”
隊伍加速前進,但沒走多遠,釘子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帶著一絲緊張:“前方……有動靜!大量……小型生物在移動!速度很快!”
眾人立刻依托幾塊巨大的、相對乾燥的岩石建立臨時防禦。隻見從濃霧深處,湧出一片黑壓壓的、約莫土狗大小的生物。它們外形類似甲蟲,但甲殼上布滿了腐蝕性的粘液和斑駁的菌斑,口器如同旋轉的銼刀,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它們是依靠吞噬菌毯和腐蝕物為生的“蝕骨甲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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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火!彆讓它們近身!”秦烈一聲令下。
脈衝步槍的藍色光束和實彈武器的火舌在濃霧中交織,將衝來的甲蟲群成片撕碎。但甲蟲數量極多,而且它們的甲殼對能量武器有一定的抗性,屍體爆裂後飛濺的酸性體液更是增添了新的威脅。卡洛斯發出怒吼,揮舞工字鋼,將靠近的甲蟲砸成肉泥。硬錘用巨盾抵擋著酸液噴射,為身後的隊友創造射擊空間。
陳末則不斷從背包中取出特製的、蘊含“秩序”之力的乾糧碎塊,分發給眾人:“快吃下去!能暫時提升對酸性和毒素的抗性!”這是他出發前準備的“石膚糕”的應急版本。
戰鬥短暫而激烈。在消耗了大量彈藥和精力後,蝕骨甲蟲的攻勢終於被擊退,留下滿地狼藉的蟲屍和更加汙濁的空氣。但小隊成員也人人帶傷,主要是被酸液輕微灼傷和吸入毒氣導致的不適,薇拉立刻上前進行緊急處理。
“這樣下去不行。”秦烈抹去麵罩上的汙漬,聲音沉重,“環境太惡劣了,消耗太大。還沒遇到‘饕餮’的人,我們自己就先垮了。”
陳末感受著體內飛速消耗的能量,望著眼前這片無邊無際、充滿惡意的濃霧,心中同樣沉重。腐蝕峽穀的險惡,遠超想象。在這裡,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口呼吸都在與死亡賽跑。而他們此行的目標,還隱藏在峽穀更深、更危險的腹地。
探索才剛剛開始,生存的考驗,已經露出了它猙獰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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