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燭那句“與我有緣”的回音，還在葬魂山脈的各個山頭之間撞來撞去。
煉魂堂廢墟之上，一紫一金兩道通天光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噴湧光芒，把半邊天都染成了詭異的紫金色調。陳燭站在光柱中間，衣袍獵獵，笑容燦爛，看著特彆像個即將得道飛升的世外高人——如果忽略他嘴角還沒擦乾淨的血跡，和胸口那片被陣法反噬弄出來的焦黑的話。
“這小子……”遠處空中，執法堂那位黑袍道人眼皮直跳，“是真不怕死，還是有什麼依仗？”
話音剛落，他就看見陳燭從儲物袋裡摸出個灰撲撲的種子，隨手往廢墟裡一扔。
種子落地，沒入焦土。
然後……就沒然後了。
什麼驚天動地的異象，什麼毀天滅地的威能，統統沒有。那顆種子就像普通的草籽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碎磚爛瓦裡，連個水花都沒濺起來。
黑袍道人“……”
圍觀的各峰高手“……”
連那道充滿食欲、正從萬屍坑方向迅速逼近的恐怖意念，都明顯滯了一下，像是在思考“這小子是不是在逗我”。
陳燭自己也愣了一下。
他低頭看看手，又看看種子消失的地方，眨了眨眼“咦？劇本不是這麼寫的啊。”
按照他原本的設想，這“冥土之種”既然是秘境裡搞來的、看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扔出去怎麼也該有點動靜吧？不說召喚個冥土大軍，至少長幾棵陰氣森森的植物意思意思？
結果啥也沒有。
“坑爹呢這是！”陳燭心裡罵了一句。
但麵上不能露怯。他保持著那副高深莫測的笑容，負手而立，仿佛剛才扔種子的動作是什麼了不得的起手式，接下來就要放大招了。
還彆說，真唬住了不少人。
至少那些正在趕來的流光，速度明顯慢了下來。一道道強大的神識在廢墟上空掃來掃去，小心翼翼地探查著，生怕有什麼陷阱。
隻有峰主不吃這套。
“裝神弄鬼！”他怒吼一聲，三丈高的青黑色身軀轟然落地，震得廢墟又塌了一片，“小輩，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他身後，十二名屍衛也齊齊落下，呈扇形散開，封死了陳燭所有退路。
陳燭瞥了他們一眼，沒搭理，反而轉頭看向另外幾個方向。
東邊，三道流光落下，化作三名氣息陰森的老者。他們身上穿著葬魂派長老的製式黑袍，但袖口繡著的紋路各不相同——一個繡著白骨鎖鏈，一個繡著血色瞳孔，還有一個繡著扭曲的鬼臉。
“煉魂堂這是……真沒了啊。”白骨鎖鏈長老眯著眼，打量著一片狼藉的廢墟，語氣聽不出喜怒。
“那道種波動，確實是從這裡傳出的。”血色瞳孔長老盯著陳燭左臂還在發光的位置，眼中閃過一絲貪婪。
西邊，五名真傳弟子打扮的年輕人踏空而來。為首的是個臉色蒼白、眼窩深陷的青年，腰間掛著一串由小骷髏頭串成的項鏈。他看向陳燭的眼神，就像餓狼看到了肥肉。
北邊，南邊，陸續又有流光落下。有的是獨行的執事，有的是結伴的內門精英，還有幾個氣息古怪、不像是活人的東西也混在人群裡，藏在陰影中窺視。
短短幾十息時間，煉魂堂廢墟周圍，已經聚集了不下三十號“人”。
修為最低的都是築基後期，金丹期的至少有七八個。這陣容，放在外麵都能滅個小門派了。
而他們的目光，全都鎖定在陳燭身上——準確說，是鎖定在他左臂那道還在發光的幽冥道種上。
氣氛一時間有些詭異。
沒人先動手。
不是不想，是不敢。
那道種和飼育棺碎片的共鳴還沒停呢。兩道通天光柱還在那兒杵著，誰也不知道貿然靠近會引發什麼變故。而且陳燭剛才扔種子的動作太淡定，淡定的讓人心裡發毛——這小子是不是還藏著什麼底牌？
再加上……
眾人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峰主和他身後的屍衛。
煉魂堂是這位峰主的地盤，飼育棺碎片也是他在負責“喂養”。現在道種出現在這裡，還和碎片共鳴，最著急的應該是他才對。
既然如此，何必當這個出頭鳥？等峰主先動手，試探出深淺再說。
於是場麵就僵住了。
陳燭站在廢墟最高處，左臂紫光閃爍，身後命棺虛影沉浮，笑容燦爛得像是在開新品發布會。
峰主臉色鐵青，拳頭捏得哢哢響，但也沒急著動手——他在等，等那道從萬屍坑來的恐怖意念先到。有那位打頭陣，把握更大。
其他長老、弟子、執事們，則各自盤算著怎麼在這場亂局中分一杯羹。
就在這微妙的對峙中，陳燭動了。
他不是動手，而是……說話。
“諸位。”陳燭清了清嗓子，聲音在魂力加持下傳遍全場，“大家大老遠跑來看熱鬨，辛苦了。”
眾人“……”
“不過呢，熱鬨不是白看的。”陳燭咧嘴一笑，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虛劃了幾下，“有道是，見者有份。我這兒有點好東西，想跟大家分享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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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指劃過的地方，留下一道淡紫色的光痕。光痕迅速擴展，在半空中形成一幅……地圖。
一幅極其簡陋，但關鍵位置標注得很清晰的地圖。
地圖中央，是煉魂堂廢墟，標著一個紫金色的光點——代表道種和飼育棺碎片的共鳴點。
但除此之外，地圖上還標注了另外七個光點，分散在葬魂派各個角落。
這些光點的顏色各不相同有血紅色的，有灰白色的，有墨綠色的……每一個旁邊，都附帶著簡短的文字說明。
比如東北角那個血紅色光點，旁邊寫著“屍祖血池，疑似藏有第二枚道種碎片，需以千人精血為引開啟。”
西南角那個灰白色光點，寫著“古葬坑，內埋三千年前某位‘飼養員’遺骸，其體內青銅棺或已孕育出‘棺靈’。”
正北方那個墨綠色光點，寫著“幽冥洞，連接陰脈深處，每隔百年噴湧一次‘冥泉’，可助命棺突破瓶頸。”
……
地圖一出，全場寂靜。
所有人都死死盯著那七個光點，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陳燭很貼心地讓地圖在空中停留了十息時間，確保每個人都看清了，才一揮袖，將地圖打散成光點消失。
“怎麼樣？”他笑嗬嗬地問，“是不是很心動？”
沒人回答。
但不少人眼中已經閃過了猶豫和掙紮。
是啊，幽冥道種是好，可那是屍祖本源碎片，層次太高了。就算搶到手，能不能煉化還是個問題。而且現在道種明顯已經和這小子綁定，強搶的風險太大。
反倒是地圖上標注的那些地方……
屍祖血池、古葬坑、幽冥洞……這些都是葬魂派的禁地，平時根本不讓進。可如果裡麵真的藏有第二枚道種碎片、或者孕育出棺靈的青銅棺、或者能助命棺突破的冥泉……
那價值，未必比眼前這枚道種低！
最重要的是——這些地方，沒有眼前這小子守著！
搶道種，要麵對陳燭的反撲、要麵對峰主的阻撓、要麵對其他競爭者的圍攻。可去探索那些禁地，隻需要想辦法潛入就行，競爭壓力小多了！
一時間，至少有一半人的心思，活絡了起來。
峰主臉色更黑了。
“胡言亂語！”他怒吼道，“葬魂派禁地，豈容你一個外人置喙？諸位莫要上當，此子分明是在挑撥離間，分散我等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