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著沙粒打在臉上,像細小的石子。
秦無塵站在原地,匕首橫握,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眉心那片嵌入的碎片微微發燙,像是有股熱流在皮下緩緩遊走。
他沒動,盯著前方沙地——剛才那根黑絲被斬斷後,餘燼化煙,可地麵的震動並未停止。
沙層之下,仍有東西在爬。
他咬牙,拖著匕首往祭壇邊緣挪。
每一步都沉得厲害,四肢像是灌了鉛,極限模式的反噬還在持續啃噬他的經脈。
但他不能停。
厲子梟倒下了,天機主核虛影碎了,可那道裂隙、那條鎖鏈、那些黑絲……都不是結束的信號,而是某種開啟的前兆。
玄鐵匕首尖端點地,傳來細微震感。
他低頭,刀尖正對著一處微微隆起的沙堆。
那裡靈氣紊亂,不似自然形成。
他蹲下身,用匕首輕輕撥開表層黃沙,露出半張灰敗的臉——眼窩深陷,皮膚乾裂,嘴角凝著黑血。
是具屍體。
但不是厲子梟,也不是之前戰場上的任何一人。
這人穿著殘破的黑袍,胸口繡著一道暗紅紋路,形如血滴墜入影中。
秦無塵認得這個標記。
血影樓。
他皺眉,伸手探向對方脖頸。
肌膚冰冷僵硬,早已斷氣多時。
可就在他準備收回手時,眼角忽然一跳——那具屍體的瞳孔裡,竟殘留著一抹微弱的光暈。
不是反光。
是圖案。
一圈圈細密星點,在瞳孔深處緩緩旋轉,構成一幅詭異星圖。
秦無塵呼吸一頓。
他在哪見過這東西?
不是幻象,不是夢境。
是在某次氣運共鳴掃過戰場時,一閃而過的畫麵——那天機主核虛影背後,纏繞的黑絲之中,曾浮現出同樣的星軌軌跡。
他立刻催動識海中那片剛獲得的權限,意念如網,悄然擴散開來。
係統提示無聲浮現:【檢測到異常氣運殘留,來源未知,正在進行推演】。
片刻後,一行信息浮現:【此傀儡記憶殘片含重要線索,建議提取】。
“傀儡?”秦無塵低聲自語。
他再看那屍體,終於察覺不對勁。
這人雖有呼吸痕跡,但體內經絡空蕩,靈台一片死寂,不像修士,倒像是被人抽乾了魂魄後重新縫合的軀殼。
血影樓擅長控屍之術,但這具屍體明顯超出尋常手段,更像是……
被某種更高層次的力量改造過。
他伸手去翻對方衣領,指尖觸到一塊硬物。
扯出來一看,是一枚銅牌,表麵蝕刻著編號:“戌七”。
“戌七……”他念了一遍,忽然想起什麼。
在幽冥引路術觸發的幻象中,他曾看到無數麵孔從黑霧中浮現,每一個都帶著相同的星圖瞳孔,背後刻著類似的編號。
那時他還以為是幻覺的碎片,現在看來,那些人——或者說那些“傀儡”——或許真實存在過。
他盯著銅牌,心頭壓上一塊石頭。
天機主核為何要收集這些傀儡?
它們的作用是什麼?
又為什麼會出現在葬仙穀?
問題還沒理清,他忽然感到眉心一燙。
那片嵌入的碎片劇烈跳動了一下,像是感應到了什麼。
緊接著,視野邊緣浮現出幾條淡金色的線,從這具屍體延伸出去,沒入沙地下方。
是氣運連接。
這些線沒有斷裂,反而隱隱搏動,仿佛另一端還連著什麼東西。
秦無塵臉色一沉。這具屍體不是偶然埋在這裡的,它是信標,是用來維持某種聯係的節點。
而剛才他斬斷黑絲的動作,可能已經驚動了背後的操控者。
他必須儘快提取記憶殘片。
正要動手,忽然手腕一緊。
不是實體觸碰,而是神識層麵的一道拉扯。
“有人來了。”
墨鳶的聲音直接在他識海響起,短促、清晰,帶著一絲急迫。
下一瞬便消失,像是怕被追蹤。
秦無塵動作頓住。
他沒抬頭,也沒回頭,隻是緩緩將銅牌塞進袖中,匕首輕輕劃過沙麵,把屍體重新掩上大半,隻留一隻枯手露在外麵,作為記號。
然後他慢慢起身,腳步輕移,退向最近的一塊斷裂石碑後。
動作儘量放緩,避免激起太多沙塵。
體內的疲憊仍在,可神經已經繃到極致。
他靠在碑石背麵,屏住呼吸,耳朵捕捉著風中的動靜。
遠處沙丘起伏,風勢漸強,卷起層層黃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