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卷著碎石砸在船身上,發出劈啪聲響。
厲子梟的身影如斷線紙鳶般直墜而下,雙臂張開,噬魂鎖鏈在空中劃出漆黑弧光,直取密室入口。
秦無塵腳尖一點,玄鐵匕首自地麵彈起,被他反手抄住。
他沒有後退,反而迎著那股壓迫之勢向前半步,匕首橫斬,一道凝練金光破空而出,撞上撲來的黑影。
轟!
氣浪炸開,沙粒被掀成環形波紋向四周擴散。
厲子梟身形一頓,腳下黑氣翻湧,硬生生止住下墜之勢,懸浮於半空。
他咧嘴一笑,嘴角幾乎裂到耳根,右眼血光暴漲,胸膛處那枚漆黑印記緩緩浮現,像一顆沉睡的心臟開始搏動。
“你護得住她一時,護不住一世。”
話音未落,他雙手猛然合攏,鎖鏈絞緊,整艘古船忽然劇烈震顫。
船體外層的沙土轟然崩裂,一條由無數黑色氣運絲線纏繞而成的巨龍衝天而起,龍首猙獰,雙眼空洞,口中嘶吼著不似人聲的哀嚎。
那是被吞噬修士的殘魂所化,每一根絲線都連著一段不甘的執念。
巨龍仰天咆哮,尾巴橫掃,整艘船發出刺耳的金屬撕裂聲。
原本殘存的三色陣旗瞬間崩碎,化作點點青光消散在風中。
墨鳶靠在牆角,肩膀一顫,唇角又溢出一絲鮮血。
秦無塵眼神一冷,識海中的鴻蒙碎片輕輕震動。
他閉目刹那,再睜眼時,視野已完全不同——空氣中不再是實體的光影,而是無數交錯流動的氣運軌跡。
那條巨龍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團由七處核心節點維係的黑霧聚合體,每處都是殘魂凝聚的命門所在。
“找到了。”
他低語一聲,身形疾掠而出,貼著地麵疾行,避過巨龍第二次俯衝。
爪風擦過頭頂,將石壁抓出三道深溝。
他借力躍起,匕首高舉,直刺最近的一處節點。
就在刀鋒即將觸及黑霧的瞬間,巨龍猛然張口,數十道灰影從中噴湧而出,如同暴雨傾盆。
每一道都是怨靈王的虛影,麵容扭曲,雙爪泛著幽藍寒芒,撲向秦無塵周身要穴。
更可怕的是,其中一道悄無聲息地繞至背後,直撲角落裡的墨鳶。
秦無塵眼角餘光瞥見那一幕,心頭猛地一揪。
他來不及回防,隻能將一絲神念注入左手腕上的冰蠶絲帶。
那絲帶微微發燙,泛起一層薄如蟬翼的青光,堪堪擋下怨靈利爪的第一擊。
“嗤——”
絲帶邊緣焦黑卷曲,裂開一道細縫。
怨靈並未退去,反而更加狂躁,雙爪再度揚起,這一次直取咽喉。
十丈距離,瞬息生死。
秦無塵瞳孔驟縮,腦海中閃過墨鳶方才靠在他肩上說的話:“你要去北溟海底……找那座祭壇……那裡有答案。”她的聲音虛弱,卻字字清晰,像是把最後的命脈都交到了他手裡。
一股熾熱從心口炸開,不是憤怒,也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近乎執拗的清醒。
他不再猶豫,手腕一抖,玄鐵匕首脫手飛出。
這一擲,灌注了全部神識與氣運共鳴之力。
匕首在空中拉出一道金色長虹,軌跡詭異得仿佛穿越了空間,竟在中途微微偏折,精準穿透那道怨靈頭顱。
虛影炸裂,化作黑煙四散。匕首餘勢不止,釘入船壁深處,嗡鳴不止,刃身還在輕微震顫。
墨鳶喘了口氣,眼皮沉重地合上,隻剩微弱的氣息證明她還活著。
秦無塵落地未穩,立刻抬頭望向空中。
巨龍因節點受損,動作明顯遲滯,黑氣翻騰不定,但依舊懸在上方,虎視眈眈。
厲子梟浮在龍首之上,臉色陰沉,右手死死按在胸口印記處,似乎也在承受某種反噬。
“你還真敢傷它。”厲子梟冷笑,聲音沙啞,“可你知道這些殘魂是怎麼來的嗎?每一個,都是曾經想反抗天機主核的人。他們掙紮過,呐喊過,最後……全都成了我腳下的養料。”
他抬起手,指向秦無塵,“你也一樣,早晚會被碾成塵土,織進這命運之網。”
秦無塵抹去嘴角血跡,緩緩站直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