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還在刮,帶著海腥和一絲說不出的腐味。
秦無塵靠在敖燼變回人形後的肩上,雙腿發麻,像是剛從一場漫長的墜落裡緩過神。
他沒鬆開墨鳶,反而把她往懷裡收了收。
她的呼吸比剛才穩了些,指尖也不再冰得刺骨,可那股虛弱感依舊像根線,牽在他心口。
“站得住嗎?”敖燼低聲問,目光掃著遠處翻騰的黑浪。
“還死不了。”秦無塵撐著岩台邊緣起身,手掌按地時,一股異樣的波動順著指尖竄上來,像是踩進了某種沉睡的脈搏裡。
他皺眉,正要收回手,識海猛地一震。
畫麵炸開——
一座青銅巨門半埋在海底泥沙中,門縫滲出暗紅光暈;一道雷光劈進祭壇中央,鎖鏈纏住一個模糊身影,那人背影挺直,卻動彈不得;最後是一隻手,握著一塊流轉金紋的碎片,而那隻手……是他的。
畫麵碎得快,來得更急,像有人往他腦子裡塞了一堆殘破的記憶。
“怎麼回事?”敖燼察覺到他身體一僵。
“氣運共鳴……亂了。”秦無塵閉眼,額角青筋跳動。平時這能力如水流般清晰,可現在,感知像被拉進了漩渦,四麵八方湧來的信息雜亂無章,分不清哪是預兆,哪是幻覺。
他下意識摸出玄鐵匕首,在掌心劃了一道。
痛感傳來,識海稍稍清明。
可係統提示緊跟著響起,不再是平常那種冰冷播報,而是低沉、凝重的三個字:【終極威脅】。
重複了三遍,每一聲都像敲在骨頭上的鐘。
“係統從沒這麼說過。”他喃喃。
敖燼眼神一凜:“它怕了?”
“不是怕。”秦無塵睜開眼,“是它也看不懂眼前的東西。”
他試著重新運轉靈氣,將神識緩緩鋪向四周。
原本這點手段能探出百丈範圍,可這一次,神識剛離體就被拉長、扭曲,仿佛這片空間本身就在排斥他的感知。
“不對勁。”他說,“這地方……不單是海,更像是個陣。”
敖燼沒接話,隻是抬手凝聚一道龍息打入岩台裂縫。
微弱的藍光一閃,地麵浮現出幾道斷續的刻痕,排列方式詭異,卻透著熟悉感。
秦無塵瞳孔一縮。
他認得這種紋路。
墨鳶的千機羅盤上,就有類似的線條。
他低頭看她,發現她手腕上的冰蠶絲帶正微微顫動,像是被什麼牽引著。他輕輕碰了碰那根絲帶,指尖剛觸到布料,墨鳶嘴唇忽然動了動。
沒有睜眼,也沒有清醒的跡象,但她低低念出幾個字:
“九淵歸位,星軌偏移……主陣未毀,唯靈樞斷……”
聲音極輕,卻讓秦無塵心頭一震。
這是陣訣,而且不是普通陣法能用的古語。
他試著照著複述,指尖凝聚靈氣,在空中一筆一劃描出那幾句口訣的符文。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指尖符文驟然亮起幽光。
下一瞬,轟然炸裂。
遠處海麵像是被驚醒,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浪頭猛地掀起數丈高,拍在礁石上濺起大片黑霧般的水花。
“你做了什麼?”敖燼橫身擋在兩人前麵,鱗片浮現體表,化作一層薄甲。
“我不知道。”秦無塵盯著自己發燙的手指,“我隻是……把她的話重說了一遍。”
“可這反應,不像尋常陣法被觸動。”敖燼眯眼,“倒像是……有人在下麵聽見了。”
秦無塵沒答,腦子裡轉得飛快。
海底祭壇、雷帝被困、還有那塊屬於他的碎片……
這些畫麵和剛才的陣訣,真的隻是巧合?
他再次閉眼,以混沌金紋為錨,強行梳理識海殘留的信息流。
疼痛讓他額頭冒汗,但他咬牙撐著,終於從混亂中摳出三條主線。
第一,那座祭壇的結構,和葬仙穀深處的封印陣極為相似——都是七重環形基座,中心凹陷處有鎖鏈痕跡。
若真是同源,那意味著北溟玄海底下,可能藏著係統最初降臨此界的入口。
第二,被鎖住的雷帝身影,氣息竟與雷九體內那道殘魂隱隱呼應。
或許當年那一戰,並非單純的隕落,而是有人刻意將其封印於此,作為某種後手。
第三,他自己握住鴻蒙碎片的畫麵,時間點明顯在未來。
問題是,那碎片本該散落在三千世界,為何會集中出現在這裡?
難道這片海域,本就是所有碎片的歸宿?
念頭剛起,係統再度震動。
【檢測到高維氣運擾動,來源:未知】
【建議:立即撤離當前坐標】
秦無塵冷笑:“你現在才說?早乾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