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塵的腳剛踏進窄巷,胸口猛地一緊,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
那股牽引力來得毫無征兆,永夜羅盤懸在老者頭頂,驟然暴漲數倍,化作一麵漆黑如淵的巨盤,表麵血紋翻滾,指針瘋狂旋轉。
他想後撤,可懷裡的三塊髓心碎片劇烈震顫,仿佛要破衣而出。
熱流順著皮肉往骨頭裡鑽,燙得他整條手臂發麻。
左眼眶的傷口被這股力量撕扯,血線再次溢出,沿著臉頰滑下,滴落在肩頭時竟發出“嗤”的輕響,像是燒紅的鐵落入冷水。
係統界麵在識海中閃了一下,圖標殘缺不全,【仙運結界】隻剩一道微弱殘影。
他咬牙,強行調動丹田深處最後一絲高階靈氣——那是上一章匕首插地時借地脈激發的餘溫,此刻像是一縷將熄未熄的火苗。
靈氣入體,護膜瞬間成形,薄如蟬翼,泛著極淡的金光。
羅盤的吸力撞上屏障,發出低沉嗡鳴,如同銅鐘震蕩。
他借這一瞬的緩衝,死死壓住懷中碎片,五指收攏,指甲掐進掌心,用痛感撐住即將渙散的意識。
不能丟。
這塊碎片是敖燼活命的引子,也是他突破築基的關鍵。
他能感覺到那股微弱卻堅定的共鳴,像是有人在黑暗裡輕輕拍他的肩膀,提醒他還不能倒。
老者的笑聲從前方傳來:“還想走?你連站都站不穩,拿什麼逃?”
話音未落,羅盤猛然一震,吸力陡增。
護膜“啪”地碎裂,秦無塵整個人被拽離地麵,朝著那漆黑盤麵飛去。
視野翻轉間,他看見老者臉上浮起獰笑,手指掐訣,口中念出晦澀咒語。
下一瞬,天地失色。
眼前不再是窄巷、貨箱、碎石路,而是一片扭曲的鏡像空間。
四麵八方都是鏡子,每一塊都映出他的身影——嬰兒啼哭,少年跪地受辱,青年執劍斬敵,中年披血獨行……
甚至還有白發蒼蒼、枯骨倚劍的畫麵。
時間亂流。
他站在原地,卻感覺自己的生命正在被抽絲剝繭。
一段記憶模糊了,是七歲那年在族中演武場跌倒的畫麵;又一段消失了,是覺醒係統時耳邊響起的第一道提示音。
身體開始發冷,呼吸變淺,像是被人一點點從世上抹去。
【檢……測到……時間悖論……建議……自毀意識保全宿主。】
係統的斷續提示在他腦中響起,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清。
他閉上右眼,隻靠左眼殘存的視野打量四周。
那些鏡像裡的他,無論哪個階段,最終結局都是失敗——沒有一人手持完整髓心,沒有一人走出浮礁城。
他忽然明白了。
這不是單純的幻境,是對方用陣法勾連時間長河,專為摧毀道心而設。
你看得越多,失去的越多,最後連“我是誰”都會忘掉。
可他記得。
記得墨鳶曾把冰蠶絲帶係上他手腕時說的那句“彆死太快”;記得敖燼龍血契約締結那晚,北溟玄海上空炸開的雷火;記得自己第一次用混沌金紋斬斷命運鎖鏈時,指尖傳來的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