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塵盯著半空中的龍影,腳下碎瓦被踩出一道裂痕。
敖燼的龍首低垂,右眼白布早已浸透,血順著鱗片縫隙往下淌,在月光下泛著暗紫光澤。
那不是普通的血,流得太過勻稱,像是從某個看不見的源頭被一寸寸抽出來。
他沒動。
不是不敢,是不能。
方才那一掌拍向血池邊緣時,掌心剛觸到濕冷石沿,一股寒流便順著經脈直衝識海。
係統提示音還沒響,眼前卻已炸開一片猩紅——
浮礁城主站在密室中央,胸口敞開,露出皮肉翻卷的傷口。
他手中握著最後一截噬魂鎖鏈,鏈尖泛著幽藍光暈,正緩緩刺入心臟。
每深入一分,牆上刻印的符文就亮起一道,空氣中浮現出扭曲的人臉,哀嚎無聲,卻讓整個空間都震顫起來。
“三百具氣運之子……隻剩最後三個。”城主的聲音沙啞如鏽鐵摩擦,“等天機主核降臨,這副軀殼就能承載萬界命軌。”
畫麵戛然而止。
秦無塵膝蓋一軟,差點跪倒。
他咬住後槽牙撐住身體,左手仍死死按在血池邊緣。
池水腥臭,表麵浮著一層油膜似的光,底下沉著數十具屍體,每一具胸口都插著鎖鏈殘片,符文與他體內鴻蒙碎片投影完全一致。
這不是巧合。
這是獵殺。
他猛地抬頭看向敖燼,聲音壓得極低:“你早就知道?所以才拚了命要毀掉這裡?”
龍影沒回應,但右翼微微抽搐了一下,像是在掙紮。
秦無塵瞳孔一縮——那不是攻擊前兆,是某種禁製正在強行接管軀體。
他立刻將玄元髓心貼回左眼,混沌金紋一閃,視野中頓時浮現出無數細密紅線,全從敖燼體內延伸而出,最終彙聚於血池深處。
這些線,連著心跳。
也連著他自己的脈搏。
“原來如此。”他冷笑一聲,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你們拿他當鑰匙,等真正的髓心出現,就能激活整個陣法。可你們算漏了一點——”
他猛然收回左手,掌心帶起一絲血絲,那是剛才接觸池水時劃破的傷口。
血滴落在池沿,竟沒有滲入,反而凝成一顆小珠,緩緩滾動。
係統提示終於響起:“【檢測到高維汙染源,啟動強製推演】。”
下一瞬,識海轟然炸開。
厲子梟倒在葬仙穀的畫麵浮現眼前——不是被怨靈王吞噬,而是主動張開雙臂,任由黑霧鑽入七竅。
他的胸口浮現出與血池相同的星圖,嘴裡喃喃念著:“容器已備,恭迎主核歸位。”
緊接著,另一幕閃現:浮礁城主跪在一座黑塔前,對麵站著個披黑袍的人,看不清臉。
那人手中托著一枚水晶心臟,正是鴻蒙道心的模樣。
“計劃照常推進。”黑袍人說,“隻要找到那個帶著混沌金紋的孩子,一切就能重啟。”
秦無塵呼吸一滯。
畫麵再變——雷雨夜,江麵洶湧,一隻木筏隨波起伏。
一名女子抱著嬰兒,指尖抹過其眉心,輕聲道:“活下去,彆回頭。”
嬰兒睜開眼,瞳孔深處閃過一絲金紋,隨即被裹緊衣衫,放入筏中。
那是他。
七歲之前的事,他從未記得。
可此刻,記憶像被撬開的棺蓋,一股腦湧上來。
他踉蹌後退一步,背撞上斷牆。
冷汗順著額角滑下,混著左眼滲出的血,流進嘴角,鹹澀中帶著一絲鐵味。
敖燼的吟嘯又響了起來。
這一次,不再是咒語起始,而是完整的召喚儀式。
他身上的黑鱗大片剝落,每一片落地都發出“嗤”的一聲,地麵燒出焦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