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廟的香灰在銅爐裡積了厚厚一層,嬴政指尖劃過“武安君白起”的靈位,柏木上的裂紋像極了長平戰場的溝壑。靈位前的青銅爵又空了,酒液在案上暈開的痕跡,比昨日多了幾分掙紮的弧度——仿佛有誰在深夜裡,用顫抖的手舉起過它。
“陛下,終南山的斥候傳回密報,”李斯展開的帛書上,畫著個蜷縮的人影,在鷹嘴崖溶洞的火光裡劇烈咳嗽,“武安君前日推演陣法時,竹籌從指縫漏了滿地,老兵說他連‘合圍’二字都寫得歪歪扭扭。”
嬴政突然將靈位翻過來,背麵的“七十者,非戰之年”被指甲摳得發黑。這是昭襄王的筆跡,卻不知何時被人添了行小字:“劍未鏽,誌未消”——那是白起的筆跡,墨色裡混著血絲。他將靈位狠狠砸在青磚上,暗格裡滾出半塊虎符,符麵的“白”字被摩挲得發亮,邊緣還沾著新鮮的泥土。
三日後的終南山溶洞,鬆明火把映著白起佝僂的背影。他正用竹籌在石案上擺“長平陣”,可代表秦軍的黑籌剛擺好,就被咳嗽震散。聽見腳步聲,他緩緩轉身,玄色軟甲的肘部磨出了破洞,露出裡麵打著補丁的麻布,左手按在腰側的舊傷處,那裡的箭疤腫得像塊紫茄子。
“陛下不該來。”白起的聲音裹著痰音,抬手時袖管滑落,露出小臂上的老年斑,“老臣昨日試了試弓,三石的力道,拉到一半就臂骨發麻。當年能開六石弓射穿趙軍甲胄的手,如今連係甲繩都係不緊了。”
嬴政彎腰撿起散落的竹籌,籌尖的齒痕比三十年前淺了許多。“武安君覺得,這雙手隻能用來係甲繩?”他將竹籌按在石案上,順著“丹河”一路劃向虛空,“世界樹已為大秦尋得百個位麵,那裡的太陽比鹹陽烈,河流比漢江寬。老臣甘心讓這副骨頭埋在終南山,還是想親手去摘那長生果?”
石案上的獸皮突然亮起,光影中躍出蠻荒位麵的景象:瀑布下的老者一拳轟碎巨石,拳風裡竟有紫氣繚繞;山穀中的靈藥散發著綠光,葉片上的露珠砸在石上,竟陷下寸許深的坑。“這些位麵藏著能活過百歲的靈藥,能淬筋骨的礦脈,能破境界的功法。”嬴政指著光影中最高的山峰,“那山巔的石碑刻著‘壽元無境,唯戰可得’,老臣要不要親眼去看看?”
白起的喉結滾得愈發急促,渾濁的眼球裡爆發出亮芒。他突然扯開衣襟,胸口的傷疤在光影裡泛著金光:“當年在長平,老臣見過趙軍巫師煉的‘續骨丹’,能讓斷腿的士兵三日下床。陛下說的仙途,真能讓這把老骨頭……再撐百年?”
“不止百年。”嬴政取出塊玉簡,上麵“武道九境”的紋路與白起鐵身功的氣脈軌跡如出一轍,“武王境可活百五十年,武皇境二百年,武帝境三百年。機械位麵的戰甲能讓罡氣運轉效率翻倍,農耕位麵的靈米能活氣血,蠻荒位麵的星辰鐵能鑄神兵——這些,都在水鏡裡。”
白起接過玉簡,指尖的老繭刮過玉麵,突然撲向洞壁的劍匣。七尺劍被他攥得死緊,劍光劈出時雖慢了半拍,卻帶著股決絕的罡氣,洞頂的鐘乳石“哢嚓”斷裂。“老臣試了半輩子武夫的路,倒要看看仙途是不是更難走!”他咳得腰彎成弓,卻在咳聲中笑起來,“但陛下得答應,若真能踏上仙途,第一個要斬的,是說‘老卒無用’的雜碎!”
“不僅要斬,還要讓他們看著。”嬴政將玄鐵令牌按在他掌心,令牌上的黑龍眼睛亮起紅光,“軍功可換武道資源,親衛子孫能入皇家武道院。等你從第一個位麵凱旋,朕用蠻荒靈液為你洗髓,助你衝擊四品武王!”
三日後的大朝會,百官望著丹陛左側的身影,無不震驚。白起的百煉鋼甲嵌著“凝氣鋼”,能自行吸天地罡氣,腰間的令牌吞吐著紫氣。他按劍而立,鬢發雖白,麵色卻紅潤如少年。
“諸位請看。”嬴政拂過案上的水鏡,鏡中閃過武王罡氣、武皇金丹、仙途碎虛空的景象,“世界樹解析的武道圖,凡我將士,軍功夠者可得功法、靈藥,衝擊長生。”
李斯捧著的竹簡差點脫手:“陛下,仙途之說……”
“虛無?”白起踏前一步,掌印陷進青銅柱寸許深,“老臣前日用靈液泡經脈,昨日已能徒手裂石!機械位麵有承載罡氣的戰甲,農耕位麵有活氣血的靈米,蠻荒位麵有鑄神兵的星辰鐵——這些,都在水鏡裡!”
水鏡分作數幅畫麵,靈米生長周期表、戰甲圖紙、星辰鐵樣本清晰可見。宗正盯著靈米畫麵喃喃:“若此物普及……”
“不止百姓。”嬴政的聲音響徹大殿,“黑龍旗插遍的,不僅是土地,更是仙途門檻。第一個位麵立功者,優先得靈米種植權;第二個,得戰甲術;第三個,傳功法。”他看向白起,眼中燃著野火,“武安君將為大秦斬開位麵之門,你們,將是鋪路人。”
白起單膝跪地,令牌砸在金磚上:“老臣請戰!願為大秦斬開第一道位麵之門!”
王翦、蒙恬等將領齊齊出列,甲胄碰撞聲震落殿梁的灰:“臣等請戰!”
朝會散去時,鹹陽宮的鐘聲比往日洪亮三倍。太廟前的青銅柱上,“白起”二字的金漆裡滲出紫氣,與世界樹的氣息交輝。終南山的少年們換上嵌靈米纖維的戰靴,牽著嚼靈米的戰馬,靴底的黑龍紋印在地上,像要踏破天地的界限。
而鷹嘴崖的溶洞裡,白起當年刻的“七十者,非戰之年”已被新痕覆蓋,取而代之的是“諸天路,戰者先”——那是用剛突破的罡氣刻的,每一筆都透著要將歲月斬碎的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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