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深處蒸騰著千年不變的腐殖質氣息，巨型王蓮在沼澤中緩緩轉動，如同綠色漩渦。當炎黃國的鐵甲艦神農號切開亞馬遜河渾濁的水流時，甲板上的水手突然集體噤聲——三十米高的金字塔刺破雨林穹頂，黑曜石鑲邊的台階上站立著身披金剛鸚鵡羽氅的祭司，他們的金鼻飾在夕陽下燃燒。
馬小雲整理著玄端禮服的廣袖，看見土著戰士頜下的唇盤隨著吟唱震動，發出類似陶塤的嗡鳴。最年長的祭司庫西·印加緩緩抬手，鑲嵌綠鬆石的權杖指向河麵：
聽說你們從太陽墜落之地來？他的納瓦特爾語帶著火山岩的粗糲，可知道這片土地記得所有腳印——克丘亞人的繩結記下三十六次洪水，瑪雅人的曆法預言過七次日食。”
登陸儀式在羽蛇神金字塔舉行。庫西大祭司的視線掠過炎黃國帶來的青銅耒耜，停留在自己指尖——那裡沾著清晨獻祭的少女鮮血。當馬小雲呈上鐫刻甲骨文的玉琮時，祭司團突然爆發大笑。
用石頭記事的種族？年輕祭司踢了踢裝訂整齊的《齊民要術》書本，我們的祖先在特奧蒂瓦坎建造太陽金字塔時，你們還在黃河邊捏泥巴吧？
馬小雲沉默地看著金字塔頂的祭壇。黑曜石刀陳列在翡翠托盤裡，旁邊堆放著被掏心臟的羊駝屍體。庫西用沾血的手指劃過炎黃國使團呈上的絲綢，在素白緞麵留下三道血痕。
知道為什麼選擇這裡會見你們嗎？大祭司指向金字塔基座的浮雕，這片廣場曾處決過西班牙征服者，他們的頭骨現在鑲在南側城牆第1804塊磚石裡。”
使團翻譯突然腿軟跪地。土著戰士頜下的黃金唇盤相互碰撞，發出冰雹敲擊銅鑼的脆響。
夜間宴席在奇南帕浮田舉行。蘆葦編織的筏桌上擺滿巧克力燉犰狳、玉米葉包裹的螞蟻卵，庫西大祭司用水晶杯啜飲龍舌蘭酒，忽然將酒杯擲向星空。
你們的曆法能算出明年今天月亮的位置嗎？”他指著銀河問道，瑪雅祭司在幾百年前就算出金星會合周期是583.92天。
隨行天監剛要展開星圖，土著祭司團突然齊聲吟唱。他們用可可粉在浮田上撒出精確的星圖，參宿四的光點用金粉標注，北鬥七星則用碎黑曜石排列。年輕祭司踢了踢炎黃國的渾天儀模型：這東西能算出火星逆行時最適合用多少處男獻祭？
馬小雲按住顫抖的天監，從袖中取出青銅算籌。他在浮田邊緣默默計算，忽然將三根算籌插進沼澤。次日黎明來臨前，算籌在泥水中投射的陰影正好指向金字塔尖——這是春分日才能出現的天文現象。
庫西大祭司首次斂起笑容。
考驗在第三日黎明降臨。土著戰士抬來三米長的吹箭筒，要求使團成員射中百米外的木棉果。當炎黃國射手連續脫靶時，祭司團的金耳環在晨曦中劇烈搖晃。
連我們的孩子都能在移動的樹懶背上留下記號。庫西的權杖重重頓地，你們憑什麼要求平等對話？
馬小雲突然解開扣子，任身體在亞馬遜河展現開來。他取出口袋裡的蠶繭，將絲線係在吹箭尾羽。當吹箭第三次射出時，絲線在空中劃出銀弧，箭杆精準穿透木棉果核心。
絲綢。他拽斷絲線拋給祭司，比你們最細的棉布柔軟十倍，一條百米長的絲綢能穿過這枚金環。說著取出隨身玉帶上的螭龍紋金環。
大祭司用指尖撚著蠶絲，突然命令戰士抬來染缸。當炎黃國帶來的靛藍染料將棉布染出星空圖案時，圍觀土著的嗤笑漸漸沉寂。
最終對決在金字塔天文台進行。庫西大祭司命人抬出等身高的太陽石曆法盤：如果你們能解開石盤背麵的謎題，印加帝國就承認你們不是猴子。
馬小雲凝視著石盤背麵斑駁的苔痕。那是用玉石鑲嵌的河道治理圖，特斯科科湖的支流被標注成金色脈絡。隨行工匠正要上前測量，卻被土著戰士用燧石長矛攔住。
用你們的眼睛看。大祭司冷笑，真正的智者不需要工具。
炎黃國使團在星輝下靜立整夜。當啟明星升起的時刻，馬小雲突然用木炭在樹皮紙上畫出疏浚方案——將特斯科科湖東南河道改道，利用虹吸原理引水灌溉查普爾特佩克山坡的玉米田。
向金字塔腳下的月亮湖：你們用活人獻祭河神，卻從沒測量過湖底淤泥的厚度。雨季來臨前，炎黃國的船隊剛疏浚過巴拿馬地峽的沼澤——隻用杠杆和滑輪組。”
祭司團的黃金飾物突然停止晃動。馬小雲從玉琮中抽出一卷絹帛，展開是亞馬遜河流域的等高線圖：你們驕傲了無數年的曆法，算不出明年將有大旱。而我們的渾天儀顯示，未來三年太陽黑子活動會減少百分之四十。”
庫西大祭司的權杖微微顫抖。他看見這個玄衣男子取出青銅耒耜，在祭壇沙地上劃出溝渠網絡——正是印加帝國秘密修築f的地下水道。
你們監視我們？大祭司的咆哮驚起金字塔頂的禿鷲。
不需要監視。馬小雲用耒耜尖端挑起一抔泥土，當你們沉迷於用活人心臟祈求雨水時，我們的農官已經踏遍安第斯山脈每一條溪流。
離彆的晨霧籠罩河岸。庫西大祭司依然昂著戴有綠鬆石額飾的頭顱，但當他看見炎黃國船隊升起的神秘裝置——利用風能自動提水的筒車，瞳孔劇烈收縮。
這些東西...他盯著不需要人力就能轉動的水輪，是巫術？
馬小雲將筒車模型放在祭壇上：比你們剖開少女胸膛祈求降雨更有效的巫術。他突然用納瓦特爾語說出禁忌詞彙，去年你們獻祭了三百二十人，月亮湖的水位還是下降了兩米。
祭司團的羽毛頭飾如遭雷擊般僵直。他們看見炎黃國的工匠在河邊架起木製軌道，用絞盤將五噸重的巨石輕鬆運上陡坡——這正是建造金字塔急需的技術。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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