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最後一間奇物坊,洛川已不敢上前。
李逋推開“奇物坊”的鐵門,門軸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仿佛在抗拒著被打開。房間內的景象瞬間映入眼簾——一排排桌子上擺滿了瓦罐,頂梁上倒吊著許多竹籃,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藥味和腐爛的氣息。
聽到動靜,瓦罐中突然探出一個又一個小腦袋。那些孩子的臉被殘忍地改造過——嘴角被撕開,又重新縫合,形成一個永遠掛在臉上的笑容。與此同時,竹籃中爬出一個個蠕蟲似的怪物,它們的身體軟塌塌的,皮膚上布滿了膿瘡和疤痕,像是被強行改造成了某種非人的存在。
房間角落的鐵籠子裡,關著幾個半人半獸的怪物。其中一個是一條人麵蛇,另一個是人狗。他們的舌頭被剪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隻能發出低沉的嗚咽聲。
李逋送那些可憐人上路後,從儲物袋中掏出一枚赤涅雷,赤涅雷的爆炸聲震耳欲聾,熾烈的火光瞬間吞噬了整個地下密室。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爆炸的威力並未波及到地上的牙棧。
火光映照在李逋的臉上,他的神情沒有絲毫波動,仿佛這一切不過是理所當然。孫洛川站在他身後,感受到那股熾熱的氣浪撲麵而來,心中卻是一片冰涼。她知道,李逋的怒火遠未平息,這場爆炸隻是開始。
回到屋裡,王猛識趣的沒有多問。但李逋卻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我當然是被他們拐來的。”
“那你身體裡為什麼會有蠱蟲?”
“你說這隻同心蠱?”王猛從懷裡拿出一枚琥珀,琥珀中包裹一枚竹節蟲似的蠱:“我在神童試中意外奪魁,此蠱乃是顧司主與荀蒼司主所賜。”
孫洛川望向蠱蟲,見這枚蠱蟲泛幽紫光芒,不由心驚:血旌同契蠱。此蠱乃是同心蠱異變而來,同心蠱是演化司內演軍數師的標配,但異變的蠱蟲可謂萬中無一。
她眉頭微微一皺,低聲問道:“你是演化司的人?我怎麼沒見過你?”
王猛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我不做蠱修,你們想要,就拿去吧。”
“意外?奪魁?”孫洛川有些吃味,要知道她當年也隻是才得了個第二。
“誰要你的爛東西。”李逋道。
正說著,屋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怒吼聲,顯然赤涅雷的爆炸已經引起了敵人的注意。
房門被猛地踹開,一群手持刀劍的黑衣人衝了進來,為首的正是張維平。他目光淩厲地掃視了一圈,見李逋、孫洛川和王猛三人都在屋裡,先是鬆了口氣,隨即喝問道:“你們可知外麵發生了什麼?”
李逋一臉茫然,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慌亂:“不、不、不知。俺就聽到一聲巨響,還以為是打雷了。”
張維平皺了皺眉,目光在三人臉上來回掃視,似乎想從他們的表情中看出些什麼。片刻後,他語氣緩和了一些:“你們都是好孩子,彆被外麵的動靜嚇到了。這裡很安全,隻管安心待著。”
這時一人跑進來,在張維平耳邊低語幾聲。
張維平神色複雜:“到底是誰敢在這鬨事!”
梅姑這時走了進來,語氣中滿是冷意:“還能是誰?跟祭靈司過不去的,除了奉天司,還有彆人嗎?”
她說著,目光落在王猛身上,眼神中帶著一絲意味深長:“我早跟你們說過,這小子被兩司衙門相中了,你們卻貪財,執意不願放人。如今鬨出這麼大的亂子,怪得了誰?”
張維平道:“大人,您不是不知道,這小子被‘王母’相中了,光這一個月,宮裡的高大人就已派人催了好幾次了。可不調教好,我們也不敢送過去,再加上奉天司這樣鬨,小的們真不知這差事該如何做下去。”
梅姑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冷聲道:“少廢話,告訴我損失多少?”
張維平拿出賬本,聲音有些顫抖:“已調教好的人蛇、人狗各一隻,罐奴二十二,折枝童八十四,七百餘根生香,以及兩千斤酥合香油……”
“都毀了!”梅姑的嘴角抽搐,要知道,她在這間牙棧中占這不少乾股,這次對她來說無疑是損失巨大。
張維平見狀,連忙補充道:“所幸地麵上未受波及,青苗與花苞並未逃走一人。”
梅姑心中暗自思索,能製造出如此威力的爆炸,普通蠱修絕對做不到。但對方既然有如此實力,為何不直接現身?這是讓她想不通的地方。
她冷聲說道:“天明前,金陵老蒲的船會在渡口停泊。”
張維平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大人的意思是讓我將人轉移到南地?”
“不然呢?”梅姑顯然對張維平的遲鈍感到不滿。她咬了咬牙,繼續說道:“這次損失已經夠大了,不能再有任何閃失。南方有我們的據點,先把人轉移過去,等風頭過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