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黑市後,李逋將所有線索梳理出來。
陳屠殘害嬰兒,應該不是隻為滿足炎髓蠱蟲的需求。
魂瓶、引魂鼓、羊頭麵具、酥合童子香,再加上那男人說的儀式和願望,等散碎線索,應該跟某種古老獻祭儀式有關。
李逋命高杆將這些線索送往京都,告知王猛。
高杆也是發了狠,沒有騎馬,雙腿貼上神行符,不過一日光景,來回一千五百裡,帶來王猛的回信。
李逋打開信,隻見上麵寫道:
上古時期,蠱神座下有一使者,名為吞歲。相傳吞歲於每年正月初八巡遊黃河,專噬嬰孩魂魄。羯族薩滿入關後發現,若以特定儀式舉行獻祭,召喚吞歲,滿足其胃口,便可通過吞歲,與蠱神連接,實現祭祀官的願望。
此祭又名年關送魂祭,需在陰陽交接之地舉行祭祀儀式。
李逋盯著信箋末尾那句“陰陽交接之地“,眉頭緊鎖。
窗外風雪呼嘯,將油燈吹得忽明忽暗。他正思索間,一聲淒厲哭喊劃破深夜。
李逋提刀衝入風雪,抬眼望去,見一名戴著羊骨麵具的猩紅身影在屋脊間縱躍如飛,那人懷中正抱著著個啼哭不止的繈褓。
“陳屠!”
李逋怒喝一聲,長刀出鞘,刀鋒斬來,煞氣如山傾倒,試圖壓製住紅衣人。
而紅衣人卻不閃不避,鐵鞭輕抬間,周身氣勢瞬間凝為一線。那鞭梢竟撕開重重煞氣,直取李逋麵門。
千鈞一發之際,李逋左臂急抬,“鐺“的一聲,鞭尾打在睚眥臂盾之上。
巨力反彈,震得紅衣人踉蹌後退。
李逋方寸大亂,未及喘息,那鐵鞭再次打來。他舉臂盾護住麵門,卻不料鞭梢詭變,如毒蛇吐信般精準啄中肩窩。
李逋身子倒飛出去,重重摔在長街之上。
等他爬起來,紅衣人早已不見,恨恨道:“草!大意了!”
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一隊人馬疾馳而至。
為首的公子身披錦貂大氅,他勒住韁繩,對身後羯胡兵吩咐:“分頭追捕,務必拿下陳屠!“
李逋以刀拄地,站起身子,牆頭跳下一道黑影。
原來是山君,它現出猛虎的真身,擋在李逋身前,發出沉悶的低吼聲。
侍衛拔刀出鞘:“放肆!”
“不得無禮。”貴公子抬手製止,跨在馬上:“好一頭靈獸。能得此等靈獸追隨,閣下想必不是尋常人物?”
“在下柳三變。”李逋道。
“家父雙煬城副城主楊勒,在下姓楊名宣。”楊宣上下打量李逋,眉頭微皺:“這位兄台看著麵生,京都來的吧?”
見李逋沉默,楊宣目光掃過他染血的肩頭,不屑的笑了一聲:“奉天司的人就是鬼心眼多,不過實力平平。”言罷,他策馬離去。
山君道:“這家夥,囂張得很。”
李逋抹去嘴角血跡,突然警覺地轉身。鵝毛雪幕中,一個高大的身影踏雪而來。
“慕容燼?”李逋眯起眼睛:“可惜你來晚一步,陳屠已經逃了。”
摘下鬥笠,慕容燼神色陰沉,扔下一顆戴著羊頭麵具的人頭。
李逋瞳孔驟然收縮。雪地上滾動的人頭還在滴血,羊頭麵具裂成兩半,露出下麵一張陌生的麵孔。
“這不是陳屠!”李逋在情報上見過陳屠相貌,跟這張臉完全對不上。
“我知道,但你剛才追的人就是陳屠嗎?”慕容燼道。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澆在李逋頭上。他猛然意識到,陳屠一案可能還有幫凶,或者說就連陳屠本人也可能隻是一枚棋子。
幕後操盤者另有其人!
慕容燼從懷中取出一封請柬:“明天雙煬城主楊淵過壽設宴,指名要你我同往。“
“你怎麼看?”李逋接過請柬。
“既然身份已經暴露,索性就去一趟。”
“就怕他們不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