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秀回到大營時,遠遠就見中軍大帳亮堂堂的,近前百步,絲竹聲入耳,幾道曼妙的身姿倒映在帳幕上。
他掀開帳門,喝退舞女,見賈澤抱著酒壇,酩酊大醉。
“主公,主公!”
“呃…原來是妙才回來了。”
“你見到顧司主本人了?”賈澤勉強爬起來。
孫秀點點頭,壓抑這心中的失望,道:“顧司主願設宴於滹沱河南岸,邀大王、河間王與四藩王之子和談。司主許諾,事成之後,五國仍是五國,大王依舊為鄴城之主。”
賈澤麵色陰晴不定,他在猶豫,這猶豫不是懷疑,而是恐懼。
孫秀察言觀色,適時補充:“此次宴席,雙方皆可帶兵馬護衛。並且顧司主不會親至,僅由其弟子崔玉代為主持。若有異變,以大王修為,誰能攔阻?”
賈澤神色稍緩,歎道:“那也隻好如此了。”
孫秀上前一步,懇切道:“大王,屬下請調七萬精兵,半數錢糧,速援鄴城!”
賈澤神色恍惚,拉住他的手:“妙才,這時孤可離不了你呀!”
孫秀掙開他的手,悲聲道:“主公糊塗啊!如今派往鄴城的援軍音訊全無!若鄴城真有閃失,大王根基儘失,到時就如水上浮萍,無處可倚,該何去何從啊?”
賈澤聞言,如遭雷擊:“那就依你之言。”
孫秀拿出早已寫好的調兵文書,賈澤簽下字後,他立刻出營領取虎符後,調撥錢糧。
崔玉一接到賈澤同意赴宴的消息,派出密探聯絡河間王司馬晟。
王猛問:“要不要將計劃告訴司馬晟。”
李逋搖頭:“不可,知道的人越多,泄露的可能性越大。”
王猛有些擔憂:“若司馬晟不肯赴宴怎麼辦?”
崔玉略作沉吟,道:“司馬晟雖年近六旬,卻是河北最難啃的硬骨頭,在宗室中威望極高。這位老王爺年輕時曾北疆征戰。師尊用八個字評價他:膽大如鬥,心細如發。我想,以他的見識,不必明說也能領會我們的用意。”
果然,當杜長纓作為使者來到河間王城後,說明來意。
四藩王世子震怒,麵對殺父仇人賈澤,他們恨不得生食其肉,又怎麼會答應和談?
司馬晟則力排眾議,對杜長纓道:“回去告訴顧司主,小王三日後,定去赴滹沱河宴。”
杜長纓走後,四王子叫囂道:“老叔糊塗!賈澤狗賊連破我四國王城,父王屍骨未寒,此仇不共戴天!安能議和!”
“我渤海將士的血,豈是一場酒宴能洗清的!”
“說得對,跟他拚了!”
司馬晟緩緩起身,對手下吩咐幾句。大約半個時辰後,衛兵押上來四個人。四位王子一看,竟是自己藏在府內的替身。
“大王這是何意?”
司馬晟沒有回答,隻是輕叩刀鞘,親隨當即上前將替身人頭斬下。四位王子大驚,霎時安靜下來,隻覺腿腳顫栗,以為河間王在殺雞儆猴。
司馬晟道:“把這四顆人頭給賈澤送去,就說以後老朽還要多多依仗鄴城王。”
他轉頭看向四王子:“將這幾個不成器的東西都給我關起來!”
“饒命!”
“大王,我們再也不敢了!”
司馬晟擺擺手,親衛將四位王子拖下去,他搖頭歎息:“真他娘的黃鼠狼下豆雛子,一窩不如一窩。”
當清河王使者將那四顆血淋淋的人頭送到賈澤大帳時。
賈澤先是一愣,隨即放聲大笑:“好!好一個司馬晟!”
他拎起一顆人頭,端詳片刻,獰笑道:“連自家子侄都舍得殺,這老狐狸終究是怕了!”
正得意間,帳外又有快馬來報:“主公!孫參軍捷報!”
賈澤一把奪過信箋,醉眼掃過,喜上眉梢。
信中寫道:稟報主公,我軍於鄴城北蒼鷹峽斬敵六千,賈思範膽怯閉寨,已有退兵之意。鄴城之危,不日可解!
看到這,賈澤連日來緊繃的那根弦突然鬆了,將信箋傳閱諸將。
他仰頭灌下一口烈酒:“哈哈哈!天不棄我!天不棄我!”
一旁幕僚卻皺眉上前:“主公,是否派人去蒼鷹峽核實戰果?畢竟六千人可不是小數目。”
話未說完,賈澤醉眼陡然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