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問清因由,得知是為了那筆十萬兩銀子的去向,搖頭笑道:“主公,那筆銀子是招募司衛用了。如今京都奉天司名存實亡,除了祝司長還在空衙堅守,各堂口的司衛早已各奔前程。眼下,南方的繡衣司,並州楊氏的日月司,都在招攬人才。”
李逋皺眉:“日月司?”
王猛解釋道:“楊氏效仿奉天司新成立的情報衙門。”
李逋點點頭:“咱們招收了多少人?”
“不多,一百三十七名。”王猛道:“其中五十六人是鎮蠱堂司衛,被我派往漢陽郡各地掃平殘餘蠱禍,安定民心。剩下的是風信堂的司衛,我準備讓他們分批潛入涼州,散播謠言,為我們創造戰機。”
李逋撫掌:“咱倆想到一處去了。必須儘快開戰,不能再拖下去。”
王猛麵色凝重:“主公誤會,想要引薩蕃人主動出擊,恐怕希望不大。三途昌剛傳來的消息,薩蕃境內爆發大規模奴隸起義,巫王意欲繞過我們,直接與楊氏和談,先安內再攘外。”
李逋冷笑:“他以為我們是楊氏麾下的一條狗嗎?”
“薩蕃人如何認為並不重要。”王猛道:“重要的是,一旦薩蕃與楊氏達成所謂的和談,那我們就會被孤立。屆時,關中豪強不會再供應我們糧草,三途昌也不會提供借貸。”
“釜底抽薪,真是好計策。”李逋咬牙道。
“主公可有應對之法?”
李逋想了想,看向王猛,二人相視一笑,異口同聲道:“將計就計!”
就在這時,衛士在門外通報:“主公,三途昌張琛求見。”
王猛聞言起身:“那我先去忙了。”
李逋道:“好,楊宣那邊,我去說服。”
王猛轉身出府,三途昌的張琛緩步而入。李逋起身笑道:“張老爺子大駕光臨,快請坐。”
張琛也不客氣,徑直坐下:“李大人,聽說近來日子不太好過?”
李逋道:“還行,暫時還餓不著。”
張琛皮笑肉不笑地說:“那關於‘路權’的事,大人考慮得如何了?”
李逋一時未反應過來:“路權?”
張琛臉色一沉,冷笑道:“自然是從襄武到秦州新修築的那條路。怎麼,孔潛大師沒有轉告大人嗎?”
他特意在‘孔潛’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李逋心中恍然,麵上不動聲色:“哦,說了,隻是近日軍務繁忙,我一時沒顧上。”
張琛從袖中取出擬好的契約,推到李逋麵前:“既然大人已知情,若無疑義,今日便把契約簽了吧。我三途昌的錢糧,可不是白借的。”
李逋拿起契約細看,條款可謂苛刻至極:
三途昌出五十萬兩白銀,買斷襄武至秦州的直道,十年專營權。除三途昌外,其餘商隊乃至軍隊調遣,若想使用此路,都需向三途昌額外支付費用。
看過契約,出乎張琛意料,李逋並未動怒,隻是平靜道:“三途昌,不夠誠意。”
張琛似乎早有準備:“李大人放心,隻要簽下這份契約,三途昌願以借給襄武四十萬石粟米,以解燃眉之急。”
他話鋒一轉,毫不掩飾的威脅:“當然前提是和談順利完成。不然,這運糧隊,可出不了涼州。”
李逋心中劇震,這老狐狸是一石二鳥。既要逼他讓出路權,又要借他之手促成楊氏與薩蕃的和談,可謂又黑又狠。
“契約我可以簽。”李逋道:“不過空口無憑,需請個中人作保。來人,去請孔潛大師過來。”
“且慢!”張琛攔住:“活佛超然物外,不理俗事,請他做中人恐怕不妥。這中人嘛,在下已經請來了。”
話音剛落,就聽門外衛士通報:“杜修求見。”
李逋略感意外,隨即壓下心頭喜色。待杜修入內,他痛快的在契約上按下手模,交給張琛。
“大人英明!小老二這就去籌備糧草事宜,告退。”張琛收起契約,向杜修微微頷首,滿意地離去。
廳內隻剩下二人,一片沉寂。
李逋盯著杜修,豎起大拇指:“行啊,仲晦。現在你可是雙麵間諜了。”
杜修從容糾正:“主公說錯了,是四麵。齊王司馬博和京都朝廷,也都認為屬下是他們的人。”
李逋被逗笑了,隨即又愁道:“現在我真是走一步看一步了。難道真要兌現這契約不成?”
杜修一臉茫然,故作驚訝:“契約?什麼契約?屬下可什麼都不知道。”
二人相視,心照不宣地哈哈大笑。
笑罷,李逋神色一正,問:“你說,三途昌為何如此急切,甚至不惜代價,也要促成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