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畔的空氣凝固了。
搖光站在對岸,月白長裙在死寂的河風中紋絲不動,但那柄葬天劍上五道血色裂紋正幽幽亮著,像五隻睜開的惡鬼眼睛。
劍尖微微下垂,指向慕雪手中的渡字令——不,是指向慕雪整個人。
那股鎖定神魂的殺意如有實質,壓得幾個元嬰長老呼吸都困難,有人已經雙腿發軟,全靠咬牙硬撐才沒癱下去。
陳平安站在人群最後,這老人死死攥著女兒的木牌,骨節捏得發白。
他的眼神在恐懼和決絕之間掙紮——怕死嗎?當然怕。
青石城三十萬人死時的慘狀他親眼見過,那種絕望深入骨髓。
可現在……現在他身後還有更多人要死,包括那個躺在雲渺宗養心殿裡、隻剩三天壽命的黃一夢。
“把令牌給我。”搖光的聲音輕飄飄傳來,像在討要一顆糖果,而非索命,“你們可以選個死法。痛快點的,或者……慢一點的。”
“做你娘的春秋大夢!”一個星閣長老紅著眼睛怒吼,這老頭脾氣爆,剛才被威壓壓得憋屈,此刻豁出去了,“老子就是捏碎這令牌,也不會給你這瘋婆子!”
他說著真就作勢要捏——渡字令雖然是青銅鑄的,但化神修士全力之下,未必不能毀。
搖光眼神一冷。
“找死。”
葬天劍微微一震。
沒有劍氣,沒有光芒。
但那個星閣長老突然僵住了,他瞪大眼睛,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然後整個人像被無形的大手攥住,“嘭”地一聲炸成了一團血霧!
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
“劉長老!”另一個星閣長老目眥欲裂,就要衝上去拚命,被星璿死死拽住。
“彆送死!”星璿聲音嘶啞,“她用的是神魂攻擊!葬天劍能直接斬滅神魂!”
神魂攻擊……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肉身受傷還能治,神魂滅了就真沒了,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現在,”搖光歪著頭,笑容甜美得像鄰家少女,“還有人想毀令牌嗎?”
沒人說話。
隻有忘川河水翻湧的“咕嘟”聲,還有那幾個氣泡炸開時亡魂的哀嚎。
慕雪咬著牙,將渡字令死死護在身後。她看向星璿,眼神在問怎麼辦?
星璿腦子飛快轉動。
硬拚?剛才劉長老的死已經說明了一切——在場所有人加起來,都不夠搖光一劍斬的。
跑?往哪跑?這忘川河畔是絕地,除了那座白骨橋,四周都是粘稠的、能腐蝕神魂的河水。
等等……白骨橋?
星璿猛地看向橋頭那個一直沉默的擺渡人。
它還在那裡,拄著長槍,像一尊真正的雕塑。剛才搖光出現、劉長老慘死,它連頭都沒抬一下。
“前輩!”星璿突然對著擺渡人喊道,“明塵衛長當年與您有約!如今他的傳人遇險,您就眼睜睜看著嗎?!”
擺渡人緩緩抬頭。
頭盔下的兩團鬼火跳動了一下。
“約定……是渡一人。”它沙啞開口,“她已渡完。橋歸橋,路歸路。”
“可她要殺的是明塵衛長的傳人!”星璿急道,“您當年受明塵恩惠,才得以保全靈智,不被冥河徹底侵蝕!如今恩人有難,您就這般回報?!”
這話戳中了要害。
擺渡人沉默了。
它看向對岸的搖光,又看向慕雪手中的渡字令,最後看向星璿。
許久,它緩緩開口
“橋……隻能渡一人。”
“但她,”它指了指搖光,“不算人。”
話音落下,擺渡人動了。
它提起長槍,一步踏出!
不是走向對岸——它直接踏上了忘川河麵!
粘稠的黑色河水在它腳下自動分開,像在迎接主人。它就這麼踏水而行,走向搖光!
“嗯?”搖光挑眉,“一個死了萬年的陰兵,也敢攔我?”
“此地……禁殺生。”擺渡人停在河中央,長槍橫指,“過橋者不殺,殺者……不過橋。”
“笑話。”搖光冷笑,“我想殺人,還需要你同意?”
她抬手,葬天劍輕輕一揮。
一道細如發絲的黑色劍氣射出,悄無聲息,卻快得超越了感知。
擺渡人沒躲。
它隻是抬起左手,對著那道劍氣,虛虛一握。
“定。”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那道足以秒殺化神初期的劍氣,在距離擺渡人還有三丈時,突然停住了!像撞進了一堵無形的牆,懸在半空,動彈不得!
“冥河規則……”搖光眼神一凝,“你竟然能調動部分冥河之力?!”
“吾乃……忘川守橋人。”擺渡人緩緩道,“此地規則,吾說了算。”
它再踏一步。
這一步,直接踏到了對岸,站在了搖光麵前!
兩人相距不過十丈!
“現在,”擺渡人長槍指向搖光,“離開。或者……死。”
搖光笑了。
笑得花枝亂顫。
“就憑你?一個化神三層、死了萬年的陰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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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抬手,葬天劍爆發出刺目的血光!
劍身上五道裂紋同時亮起,一股比之前恐怖十倍的威壓爆發開來!整個忘川河都在沸騰,河底傳來無數亡魂的尖嘯!
“葬天·滅魂!”
一劍斬下!
這一劍,不再悄無聲息。
血光衝天而起,將整片天空都染成了血色!劍光所過之處,空間寸寸碎裂,露出後麵漆黑的虛空亂流!
擺渡人依舊沒躲。
它隻是舉起長槍,槍尖對準那道血色劍光,口中念念有詞
“以吾之名——”
“喚冥河——”
“鎮!”
忘川河,炸了!
整條河的黑色河水衝天而起,化作一條萬丈長的黑色水龍,咆哮著撲向血色劍光!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