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文件夾還開著,編號“7”的影像停在那間實驗室的畫麵。我盯著牆上那個三角符號,中間一道橫線,像一道封印。
艾莉絲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你已經看到了一部分。”
我沒有回頭。剛才斷開記憶係統時的疲憊還在,但她的出現讓我清醒了些。她不是隨意開口的人,每一次說話都意味著信息鏈已經閉合。
“你知道這是什麼?”
“我知道它屬於誰。”她說,“也明白它代表什麼。”
她走到控製台前,手指輕觸主屏邊緣。沒有輸入指令,也沒有調用權限,屏幕自動切換。一幅星圖展開,不是我們所知的任何星域。線條連接著數十個光點,形成環狀結構,每一個節點都在緩慢閃爍。
“這不是當前宇宙的模型。”她說,“是過去十七個紀元的疊加投影。”
我看著那些光點,心跳變快。“你說‘紀元’?”
“宇宙有周期。”她回答,“每五十億年,進入一次終結階段。能量耗儘,維度收縮,文明歸零。然後重啟。”
我張了張嘴,想反駁,卻發現找不到邏輯缺口。剛才看到的記憶篡改,多個世界的“我”同時行動,本身就違背單一時間線。如果時間是循環的,那一切都能解釋——包括灰點的存在。
“我們現在在哪一階段?”
“末期。”她說,“距離熱寂開始,還有不到兩百年。所有平行世界同步衰減,無法逆轉。”
我不說話,轉而調出零域界麵。精神力還有餘量,雖然不多。我需要親眼確認。
“你要做什麼?”
“推演未來。”我說,“我要看見結局。”
她沒有阻止,隻是退後半步。
零域啟動,意識沉入核心。我構建了一個簡化宇宙模型,輸入已知參數:恒星熄滅速率、空間穩定性、文明存活概率。設定時間跨度為三百年,模擬推演。
畫麵生成。
第一階段,星體陸續熄滅,銀河係外圍陷入黑暗。第二階段,黑洞蒸發,引力場紊亂,剩餘行星脫離軌道。第三階段,最後的能量源消失,空間本身開始崩解。所有世界,無論發展路徑如何,最終都走向同一結果——徹底靜止。
我睜開眼,手在抖。
“這不可能被改變?”
“規律如此。”她說,“不是災難,也不是意外。是必然過程。”
我靠在控製台邊,腦子很亂。我一直以為問題在於資源、秩序、人性弱點。我以為隻要建好庇護所,規劃好生態循環,就能讓人活下去。可現在告訴我,連宇宙本身都在倒計時。
“那灰點呢?”我問,“他們也在等死?”
艾莉絲搖頭。“他們不一樣。他們在每個紀元都存在,行為模式高度一致。收集基因數據,測試能力極限,引導特定個體覺醒。他們不像是幸存者,更像是……執行者。”
“執行什麼?”
“終結程序。”她說,“也為下一個循環做準備。”
我忽然想起文件裡的實驗室畫麵。那個三角標誌,不是機構標識,是某種認證符號。他們不是在破壞,是在清理。
“所以張虎的犧牲,老周的記憶被改,甚至我們的掙紮……都是計劃的一部分?”
“不一定。”她說,“他們不控製過程,隻設定終點。至於中間怎麼走,由文明自己決定。”
我沉默了很久。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我的能力,零域,也不可能是唯一的例外。其他世界也有建築師。他們也都試過重建城市,修複生態,延續文明。但他們最終都失敗了。
可我不甘心。
“有沒有哪個紀元成功過?有沒有哪個世界活到了下一個循環?”
她看著我,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動。
“沒有記錄。”
“那就是不知道。”
“是不知道。”
我重新打開零域,調出推演數據。也許可以優化模型,延長存活時間。哪怕多撐五十年,也能讓更多人看到下一代出生。
就在我準備繼續操作時,主控台突然亮起。
不是警報,也不是係統提示。是永恒之舟的核心自主激活。沒有任何輸入指令,一道全息影像浮現於空中。
一個身影站在光中,麵容模糊,聲音經過多重處理,卻異常清晰。
“我們不是幸存者。”
我停下動作。
艾莉絲也沒有動。
影像繼續說:“我們是上個紀元的終結執行者,也是新循環的締造者。”
畫麵穩定,沒有任何攻擊性行為。它不像入侵,更像宣告。
“你們所見的毀滅,不是終點。是淨化。是重置。是必須完成的過程。抵抗無意義。適應才有機會。”
影像頓了一下。
“但這一次,出現了變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