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見棠將自己隱藏在一條堆滿垃圾的巷子陰影裡,仔細觀察著“狼窩”入口處的動靜。那裡有兩個穿著皮甲、腰間挎著刀的漢子守著,眼神凶悍,顯然是雷烈的手下。
硬闖是找死。
她需要情報,需要知道雷烈的具體位置,需要知道小白被關在哪裡。
她在陰影中耐心地等待著。時間一點點過去,直到後半夜,酒氣和喧囂才漸漸平息下去,守門的漢子也開始打起了哈欠。
就在這時,一個喝得醉醺醺、腳步踉蹌的矮胖漢子,哼著下流的小調,從“狼窩”裡晃了出來,朝著花見棠藏身的這條巷子走來,似乎是想找個地方放水。
機會!
花見棠眼中寒光一閃。在那漢子解開褲腰帶,對著牆壁準備釋放的瞬間,她如同捕獵的雌豹,猛地從陰影中竄出!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隻手持著那柄桃木小匕首,狠狠抵在了他的後心!
“彆動!出聲就死!”花見棠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厲聲道。
那醉漢嚇得一個激靈,酒醒了大半,感受到後心那冰冷的刺痛,頓時僵在原地,褲襠濕了一片,發出嗚嗚的求饒聲。
花見棠將他拖到巷子更深處,抵在冰冷的牆壁上,匕首往前送了送:“說!雷烈在哪兒?前幾天他抓回來的那個孩子,關在什麼地方?!”
那醉漢渾身發抖,語無倫次:“雷……雷老大……在……在‘毒牙洞’……最……最裡麵那個大洞……孩子……孩子好像也關在那兒……饒命……女俠饒命……”
毒牙洞!
花見棠記下這個名字,又逼問了一些關於洞裡守衛和地形的問題。這醉漢隻是個底層的小嘍囉,知道得不多,隻說毒牙洞是雷烈的老巢,守衛森嚴,尤其是最近,好像加強了戒備。
得到想要的信息,花見棠一個手刀狠狠劈在醉漢的後頸上。醉漢悶哼一聲,軟軟地癱倒在地。
花見棠不敢耽擱,將他拖到垃圾堆裡藏好,然後深吸一口氣,朝著“狼窩”深處摸去。
根據醉漢的描述,“毒牙洞”位於“狼窩”區域的中心地帶,入口像一個張開的毒蛇巨口,很好辨認。
她避開偶爾路過的巡邏隊和醉漢,如同狸貓般在陰影和廢墟間穿行。越往裡走,守衛果然越發嚴密。明哨、暗樁,交錯分布。
幸好她修為低微,氣息微弱,加上《斂息術》(用最後一點靈石在黑市買的低級貨色)的輔助,又有夜色的掩護,竟讓她有驚無險地摸到了“毒牙洞”附近。
那洞口果然如同描述的般,猙獰可怖,裡麵隱隱傳來火光和人聲。
洞口守著四個精悍的漢子,氣息都不弱,至少是煉氣後期。想要無聲無息地潛進去,幾乎不可能。
花見棠伏在一塊巨大的、散發著黴味的礦石後麵,心臟在胸腔裡狂跳。硬闖是下下策,她需要製造混亂,調虎離山!
她的目光掃過周圍,最後落在了不遠處一堆堆積如山的、用來釀造劣質酒液的發酵穀物上。那堆穀物旁,還散落著幾個空了的酒壇。
一個計劃在她腦中形成。
她悄悄繞到那堆穀物後麵,撿起一塊邊緣鋒利的石頭,用儘全身力氣,朝著那幾個空酒壇砸去!
“哐當!嘩啦——!”
清脆的碎裂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
“什麼聲音?!”
“那邊!去看看!”
洞口守衛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其中兩人立刻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謹慎地摸去。
就是現在!
花見棠如同離弦之箭,從礦石後猛地竄出,利用另外兩名守衛視線被同伴吸引的瞬間,如同鬼魅般貼地疾掠,險之又險地衝進了“毒牙洞”!
洞內光線昏暗,牆壁上插著燃燒的火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汗味、酒味和……淡淡的血腥味。通道曲折向下,兩旁有一些開鑿出來的小石室,裡麵傳出鼾聲和模糊的囈語。
花見棠屏住呼吸,按照醉漢描述的路線,朝著洞穴最深處摸去。
越往裡走,守衛反而越少,但氣氛卻越發壓抑。空氣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也變得更加濃鬱。
終於,她來到了洞穴的最深處。這裡是一個巨大的、如同大廳般的空間,牆壁上鑲嵌著幾顆散發著幽光的夜明珠,照亮了中央一個巨大的、由獸骨和粗糙岩石壘成的“王座”。
王座上空無一人。
但在王座旁邊,有一個用兒臂粗的鐵柵欄圍成的……牢籠!
牢籠裡,一個蜷縮著的、小小的白色身影,刺痛了花見棠的眼睛!
是小白!
他背對著她,蜷在冰冷的石地上,那頭銀發在幽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小小的身子一動不動,仿佛……沒有了生機。
“小白!!!”
花見棠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幾乎無法呼吸!她再也顧不得隱藏,瘋了一般朝著牢籠衝去!
然而,就在她即將衝到牢籠前的刹那——
“嗬嗬……果然來了。”
一個陰冷、帶著戲謔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
花見棠猛地回頭!
隻見雷烈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她身後的通道口!他臉上帶著那道猙獰的刀疤,嘴角咧開一個殘酷的笑容,手中把玩著那枚幽藍色的毒鏢。而他身後,還站著那個蒙著麵紗的阿阮,以及另外幾個氣息凶悍的手下。
這是一個陷阱!他們早就料到她會來!
“放開他!”花見棠死死盯著雷烈,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而顫抖,手中的桃木匕首指向他。
雷烈嗤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放開?就憑你?一個煉氣期的廢物?”他一步步逼近,築基期的威壓如同潮水般向花見棠湧來,“老子還以為你有多大本事,原來就是個送死的蠢貨!正好,拿你的血,給老子新得的‘寶貝’開開鋒!”
他口中的“寶貝”,目光卻貪婪地投向了牢籠裡那個白色的身影。
花見棠被那強大的威壓逼得連連後退,臉色慘白,幾乎要站立不住。實力的差距,如同天塹!
怎麼辦?!怎麼辦?!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裡?!眼睜睜看著小白……
不!絕不!
她猛地將手按向胸口,那裡,貼著那枚冰冷的《燃元訣》玉簡!
百年壽元……換一炷香的金丹之力!
就在她準備不顧一切,催動這禁忌法門的瞬間——
一直蜷縮在牢籠裡、仿佛失去意識的小白,身體忽然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緊接著,一股微弱卻無比精純、無比冰冷、仿佛來自九幽深處的恐怖氣息,如同沉睡的凶獸睜開了眼眸,悄無聲息地……從牢籠中彌漫開來!
雷烈的腳步猛地頓住!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
他和他身後的手下,包括一直冷靜的阿阮,都在這一刻,臉色劇變,瞳孔驟然收縮!
那氣息……那是什麼?!
仿佛被天敵盯上,源自生命本能的、最極致的恐懼,如同冰水般澆遍了他們全身!
牢籠裡,那個白色的身影,緩緩地……抬起了頭。
金色的眼瞳,在幽暗的光線下,如同兩輪冰冷的太陽,緩緩掃過雷烈等人。
那眼神裡,沒有憤怒,沒有仇恨,隻有一種俯瞰螻蟻般的、絕對的漠然。
然後,他看向了正準備拚命的花見棠。
目光接觸的瞬間,花見棠仿佛聽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帶著無儘疲憊和一絲……安撫意味的意念,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
‘姐姐……彆怕。’
‘這次……換我……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