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煞入體,以殺證道。”
子書玄魘的話如同冰錐,刺入花見棠的耳膜。那縷精純卻冰寒刺骨的幽暗能量在她經脈中遊走,所過之處,原本溫和的靈力如同遇到天敵般劇烈震顫、潰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尖銳的、仿佛能撕裂靈魂的痛楚和一種……對殺戮與毀滅的原始渴望!
“呃啊——!”花見棠慘叫一聲,蜷縮在地,渾身冷汗淋漓,身體不受控製地痙攣。這力量太霸道,太邪惡!與她所知的任何修煉法門都背道而馳!
子書玄魘站在結界外,金色的眼瞳平靜無波地看著她痛苦掙紮,沒有絲毫動容。
“忍住。若連這點煞氣都承受不住,你便沒有資格跟隨在本王身邊。”他的聲音冰冷,不帶絲毫情感,“想想雷烈,想想黑煞教,想想那些覬覦‘他’的人。沒有力量,你連站在這裡的資格都沒有。”
他的話像鞭子一樣抽打在花見棠的心上。雷烈獰笑的臉,黑煞教陰邪的毒鏢,小白(玄魘)失控時那雙赤紅的眼瞳……一幕幕畫麵在她腦海中閃過。
是啊,沒有力量,她什麼都不是!連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都護不住!
強烈的屈辱和不甘混合著經脈被撕裂的劇痛,化作一股狠勁!她死死咬住下唇,直至口中彌漫開鐵鏽般的血腥味,強行引導著那縷在她體內橫衝直撞的煞氣,按照一個極其粗暴、簡單的路線運轉——那並非任何已知的功法,更像是子書玄魘憑借本能,為她開辟的一條……獨屬於煞氣的通行路徑!
過程如同酷刑。每一次運轉,都像是用燒紅的烙鐵熨燙著她的經脈和靈魂。她的意識在劇痛和那股滋生的毀滅欲望中浮沉,幾次險些徹底迷失。
子書玄魘始終冷眼旁觀,隻在她的意識即將被煞氣徹底吞噬的臨界點,才會彈出一縷更加精純的力量,如同冰冷的針,刺醒她的神智。
“守住本心。煞氣是刀,你才是執刀之人。”他偶爾會吐出幾句冰冷的提點。
不知過了多久,當花見棠幾乎要虛脫昏厥時,那縷煞氣終於被她強行煉化了一絲,化作一股微弱卻凝實、帶著冰冷死寂氣息的灰色能量,沉澱在她的丹田。而更多的煞氣,則潛伏在她經脈深處,蠢蠢欲動。
劇痛稍減,但一種冰冷的、看待萬物都帶著審視與漠然的心態,卻悄然滋生。
她抬起頭,看向結界外的子書玄魘,眼神裡少了幾分之前的恐懼和依賴,多了幾分陌生的冰冷和……一絲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戾氣。
子書玄魘對上她的目光,金色的眼瞳裡似乎閃過一絲極淡的滿意。
“很好。”他淡淡評價,“今日到此為止。明日繼續。”
接下來的日子,變成了重複的折磨與煎熬。
每天,子書玄魘都會引來葬骨淵中精純的煞氣,注入花見棠體內,逼迫她煉化。他不再提供任何庇護,任由她在煞氣侵蝕的痛苦和心神失守的邊緣掙紮。隻有在花見棠快要撐不住時,他才會出手,用更強大的力量強行穩住她的狀態,然後繼續。
花見棠的修為在以一種不正常的速度“提升”著。她的靈力被煞氣逐漸同化、取代,丹田內那團灰色的能量越來越濃鬱。她的氣息也變得冰冷、晦澀,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煞意。
她不再輕易流露出情緒,眼神大多時候是沉寂的,偶爾掠過一絲令人心悸的寒光。她開始習慣於這種力量帶來的冰冷和強大感,甚至……有些沉迷於那種執掌生死(煞氣對生靈的克製)的錯覺。
子書玄魘將她的變化看在眼裡,並未阻止,隻是偶爾在她吸收煞氣時,會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眼底那絲滋生的戾氣。
這天,花見棠剛剛結束一次煉化,正閉目調息,鞏固那新增的、帶著死亡氣息的力量。忽然,她察覺到結界外傳來一陣細微的能量波動。
她猛地睜開眼,眼中灰芒一閃而逝。
隻見子書玄魘站在深淵一側的崖壁前,那裡不知何時,竟被他用力量開辟出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洞口幽深,裡麵隱隱傳來鎖鏈拖曳的沉重聲響,以及一種……讓花見棠體內煞氣都為之躁動的、更加古老純粹的黑暗氣息!
“過來。”子書玄魘頭也不回地命令道。
花見棠起身,走出結界。越靠近那洞口,她體內的煞氣就越是活躍,仿佛遇到了同源之物,歡呼雀躍,卻又帶著一絲本能的敬畏。
她跟著子書玄魘走進洞口。裡麵是一條向下的石階,牆壁上刻滿了扭曲的、散發著不祥紅光的古老符文。空氣中彌漫著萬年不化的陰冷和一種……仿佛被囚禁了無數歲月的怨毒與不甘!
石階的儘頭,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石窟。
石窟中央,矗立著一座高達數丈的黑色祭壇!祭壇的樣式,與之前在蜃淵島沉沒的那座,有七八分相似,但更加完整,也更加……邪惡!祭壇周圍,纏繞著無數粗大的、閃爍著幽光的黑色鎖鏈,鎖鏈的另一端,沒入石窟四周的黑暗之中,仿佛囚禁著什麼。
而在祭壇的正上方,懸浮著一柄通體漆黑、造型古樸猙獰的長槍!
那長槍沒有任何光華,卻散發著一種吞噬一切光與熱的極致黑暗!槍身纏繞著實質般的怨念與煞氣,僅僅是看上一眼,花見棠就感覺自己的神魂都要被吸攝進去!她體內的煞氣在這長槍麵前,溫順得像隻家貓!
這是……什麼兵器?!竟有如此恐怖的威勢!
子書玄魘走到祭壇前,仰望著那柄黑色長槍,金色的眼瞳裡,流露出一種複雜難明的情感,似是懷念,似是憎惡,又似是……一種絕對的掌控。
“寂滅。”他輕聲喚道。
仿佛回應他的呼喚,那柄名為“寂滅”的長槍微微震顫了一下,周圍纏繞的怨念煞氣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發出令人牙酸的鎖鏈摩擦聲。
子書玄魘伸出手,試圖去觸碰那柄長槍。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槍身的瞬間——
“轟!!!”
整個石窟猛地一震!祭壇周圍那些黑色鎖鏈驟然繃緊!無數淒厲、怨毒、充滿了無儘恨意的嘶吼與詛咒,如同實質的音波,從四麵八方的黑暗中爆發出來,瘋狂地衝擊著子書玄魘的心神!
“叛徒!!!”
“玄魘!你不得好死!!”
“禁錮吾等萬載!吾要噬你血肉!吞你魂魄!!”
“殺!殺!殺——!!!”
那些聲音,仿佛來自九幽地獄,帶著積攢了萬古的怨氣,足以讓任何心智不堅者瞬間瘋狂!
子書玄魘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蒼白了幾分,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周身的幽暗氣息劇烈波動起來,眼底再次隱隱泛起了赤紅之色!
是那些被囚禁在此地的……古老怨魂?!它們在反抗他!在刺激他體內那毀滅的本能!
花見棠站在入口處,被那恐怖的怨念衝擊波及,隻覺得頭痛欲裂,體內剛剛煉化的煞氣幾乎要失控暴走!她看著子書玄魘那再次出現失控征兆的狀態,心臟狂跳!
不行!不能再讓他失控!
幾乎是本能反應,她不顧那恐怖的怨念衝擊,猛地向前衝了幾步,對著祭壇方向,用儘所有力氣,再次喊出了那個名字:
“小白——!穩住心神!!”
她的聲音,在無數怨魂的咆哮中,顯得如此微弱。
但就是這微弱的聲音,如同投入沸騰油鍋的一滴水,讓子書玄魘周身狂暴的氣息猛地一滯!
他眼底那抹赤紅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冰冷和……暴怒!
“聒噪!”
他猛地轉頭,那雙金色的眼瞳不再是看向花見棠,而是掃向石窟四周的黑暗!一股遠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純粹的妖王威壓,如同宇宙初開時的黑暗,轟然降臨!
“本王麵前,也敢放肆?!”
“鎮!”
一個“鎮”字吐出,仿佛蘊含著天地至理!
那些瘋狂咆哮的怨魂嘶吼聲,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扼住,瞬間戛然而止!整個石窟內肆虐的怨念煞氣,如同溫順的綿羊,被強行壓製、收攏,重新歸於沉寂!隻有那祭壇上的黑色長槍“寂滅”,依舊靜靜地懸浮著,仿佛剛才的一切都與它無關。
子書玄魘緩緩收回目光,再次看向那柄長槍,眼神恢複了絕對的冰冷和掌控。他伸出手,這一次,毫無阻礙地,握住了“寂滅”的槍杆!
在他握住長槍的瞬間,一股莫名的契合感油然而生。槍身微顫,發出愉悅的嗡鳴,仿佛沉睡的凶獸,終於等來了它的主人。
他隨手一揮。
沒有動用任何力量,僅僅是槍鋒劃過空氣,前方的空間便出現了一道細微的、久久無法彌合的黑色裂痕!
子書玄魘撫摸著冰冷的槍身,感受著其中沉睡的毀滅力量,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這才轉過身,看向還僵在原地的花見棠。
“看清楚了?”他問,聲音依舊沒什麼溫度,但那雙金色的眼瞳裡,卻似乎多了一絲之前未曾有過的……東西。
“這才是,力量。”
花見棠看著他那手持寂滅、仿佛執掌死亡的身影,看著他眼中那毫不掩飾的絕對強大,再感受著自己體內那微弱得可憐的灰色煞氣,一種前所未有的渺小感和……渴望,在她心中瘋狂滋生。
她用力點了點頭。
看清楚了。
她想要……這樣的力量!
子書玄魘將她的眼神變化儘收眼底,不再多言,握著寂滅,轉身朝著石窟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