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舟回到工位處,把從重返四九城經曆的到此刻的種種,在腦子裡快速過了一遍。
從麵試開始,白露處處針對。咦,南舟忽然想起一件事,當時陸信恰好出現在營繕,誰通知的?後來在設計論壇,也是白露和陸信同框。
因著那封舉報信,南舟失去了再競標的資格,而陸信也不得不重新參與競標。
說起來也是拜白露所賜。
“狗咬狗……”南舟低聲自語,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麵上敲了敲。
她不喜歡主動惹事,但也不代表會任人揉捏。尤其是,當這種暗箭已經實實在在地傷害了她的利益和名譽。
她打開手機,找到那個不久前才從黑名單裡放出來、又再次被她拖回去的頭像——陸信。指尖懸停片刻,她還是點開,複製了他的郵箱和幾個公開的社交媒體賬號。
然後,她把這些信息發給了易清歡。
用匿名的方式,將這些資料打包發給這個人。彆的不用多說。」
消息發出後,南舟看著屏幕,心裡沒什麼波瀾。
這不算陷害,隻是把真相遞給該知道的人。至於陸信會怎麼做,那是他的事。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很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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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完這件小事,南舟把注意力拉回到程征那個龐大的“織補項目”上。程征說得對,幾乎沒有先例可循。但她還是找來了國內幾個有限的老城更新案例研究——上海石庫門片區微更新、廣州永慶坊改造、成都镋鈀街活化……
翻閱這些資料時,她注意到一個共同點:幾乎所有項目前期,都有當地高校建築規劃學院的深度參與,甚至牽頭組成了專家智庫。
學術界的背書,不僅是專業保障,更是項目合法性與公信力的一部分。
南舟放下平板,望向窗外。
她想起自己的導師——陳教授。國內城市規劃界的資深學者,當年對她這個頗有靈氣卻家境普通的學生頗為關照。她離開北京回老家前,陳教授還特意發來微信,字裡行間都是惋惜。
“小舟,你的敏銳和共情能力,是做城市設計很難得的特質。走了可惜。但人生漫長,保重。”
那時候她心灰意冷,隻回了一句“謝謝老師”,便再無聯係。
現在呢?現在她算不算……做出了一點成績?終於可以重新站在老師麵前,不是訴苦,而是談合作?
這個念頭讓她心跳有些加快。她打開微信,找到那個沉寂幾年的對話框,輸入又刪除,反複幾次。最終,她隻發了一句:
「陳老師,我是南舟。好久沒聯係,您身體還好嗎?最近我在參與一些老城更新的前期研究,總想起當年您課上講的‘城市是有生命的有機體’。不知您最近是否方便,想聽聽您的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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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南舟和林閃閃一起回銀魚胡同。路過胡同口胡爺爺的糖人攤時,看見老袁正背著手,跟胡爺爺聊得投入。兩人臉色都有些嚴肅。
“……八九不離十,”老袁的聲音順著風飄過來,“協會裡的人有內部關係,聽上麵聽說的。”
胡爺爺捏糖人的手停了停,渾濁的眼睛裡透出茫然和不安:“那拆遷完,把我們遷到哪?住了一輩子的胡同,熟悉了街坊鄰居,再破再爛,那也是家啊。這拆遷的款項……”
“彆想太多,”老袁擺擺手,歎了口氣,“之前我家親戚,南邊的,二環邊,補貼得根本不夠。而且那麼一大家子都有產權,分到手那麼一點,搞得家人反目成仇,雞飛狗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