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的腦中,係統的提示音兀自響著。
他撐著濕滑的地麵,咳得肺都在疼,卻還是抬起頭,
衝著監視器的方向,緩緩豎起一根顫抖的手指,比了個“OK”的手勢。
雷鐘的手,開始輕微地發抖。
他再次將江辭按回椅子,蓋上毛巾。
這一次,水流更凶。
時間一秒一秒流逝。
江辭的掙紮從劇烈,慢慢變得微弱。
他的世界裡,隻剩下轟鳴的水聲,和肺部快要炸開的痛楚。
三十秒。
四十秒。
“導演!時間太長了!會出人命!”年輕的副導演終於忍不住吼了出來。
薑聞置若罔聞。
五十秒。
雷鐘感覺到,手下那具身體掙紮的力道,正在飛速消失。
他手心裡全是冷汗。
【群體性極度心碎警報!心碎值+58!】
【強烈共情性心碎警報!心碎值+65!】
腦中的警報,與現實的窒息混雜在一起。
就在最後一秒,雷鐘猛地鬆開了手。
他一把將那個已經失去動靜的身體從椅子上扯了下來。
江辭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像一條被扔上岸瀕死的魚,
身體無意識地抽動,卻咳不出聲。
幾秒鐘後。
“哇——”
他嘔出一大口水,緊接著是撕心裂肺的咳嗽,
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臉色慘白得像張紙。
全場鴉雀無聲。
孫洲再也忍不住,掙脫阻攔,
連滾帶爬地撲過去,用毛巾胡亂地給他擦臉。
“哥!哥!”
江辭的意識一片混沌,他緩了很久,才慢慢撐起身體。
他抬起頭,渙散的視線越過所有人,望向監視器後的那個身影。
他張了張嘴,喉嚨裡發出漏風般的氣音,
每一個字都伴隨著嗆咳,卻固執地拚湊出完整的句子:
“導演……這條……過……了嗎?”
薑聞坐在監視器後,久久沒有出聲。
他盯著回放裡,青年被拽出來的一瞬間,
那雙眼睛裡迸發出的,真正從死亡邊緣爬回來的絕望與空洞。
那種真實,讓他這個片場暴君,都感到了從骨頭縫裡滲出的寒意。
現場無人鼓掌。
所有人都隻是默默地看著那個被孫洲用巨大毛巾裹住,依舊瑟瑟發抖的身影。
這寂靜,比任何掌聲都更沉重。
當晚收工,招待所樓下的吸煙區。
製片人老張找到雷鐘,遞了根煙。
雷鐘接過來,卻抖了好幾下才點著。
他猛吸一口,夾煙的手,還在不受控製地顫抖。
老張看著他,歎了口氣:“今天,辛苦你了。”
雷鐘沒接話,隻是盯著指間的火星,像在自言自語。
“老張,這小子不對勁。”
他頓了頓,抬起頭,那雙渾濁的眼睛裡,
恐懼和匪夷所思的情緒交織,最後隻剩下看怪物般的驚駭。
“剛才在水裡,他那是……在享受。”
“他是個天生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