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著便覺世間美好如斯,心兒暖了,身子也有了心滿意足的溫度。
她洗去白日在地上沾染的土,從水中起身,推去院中倒了水,重新又將浴桶推去了臥室。
辜行止聽見重物挪動的聲音似想下榻,卻又因手不慎碰上了床頭的銅鈴,而心中泛起惡心。
雪聆聞聲轉頭朝她走來。
他雖麵上無甚表情,然身子卻往後退了些,顯然方才的觸碰令他反感雪聆。
雪聆睇他幾眼,刻意彎腰俯身從他身旁去拿東西。
沐浴後的濕甜如散香撲麵而來,辜行止側首避開,卻不知又將紅痕未散的耳廓暴露在雪聆的眼中。
耳廓軟肉上的赤緋連著耳畔往下蔓延至脖頸,最後一點紅被衣襟遮擋,讓人情不自禁想要扯開襟口往裡麵瞅。
雪聆心之所向,動念便動手,絕不虧待自己的。
衣襟驀然被挑開,辜行止眉骨一跳,下意識攥住襟口淡聲問她:“作何?”
雪聆看他的眼神莫名奇妙,“當然是看看啊,不然還能做什麼?”
辜行止自幼時所遇女子皆知禮數,溫婉守節,最多的冒犯也隻會在隔扇與綢帕,朦朧含怯地窺他幾眼,從未有過像雪聆這般膽大妄為,如此理直氣壯。
他心境不似最初寧靜,稍走神須臾,莫說衣襟,整件上衣都被雪聆驀然褪下。
白皙健壯的成熟身子,就如此暴露在冷寒的房中。
辜行止的手撐在榻沿,白布下的白肌微顫,刻薄唇抬平。
他能感受到她毫無遮掩的目光,而在這般目光下,他亦能察覺。
“比我都大。”
他在難堪中隱隱聽見她並不滿意的嘟嚷,緊接著便被拉了起來。
雪聆將他推至浴桶前,氣呼呼的對他道:“自己洗。”
話畢扭頭出了房門。
她現在情願在門外吹冷風也不想看他。
獨自一人站在屋內的辜行止看不清臉上神色,眉心似乎攢峰,搭在浴桶邊沿的手抬起,按在不知是冷風應激,還是因為她剛才直白的打量而翹立的胸口。
靜默須時才放下手,合衣跨步入熱水中。
浴桶很小,有些容不下他的身軀,裡麵的水被擠灑在地石板上,石板上裂開的紋路受水灌溉,升起繚繞的水霧,屋內漸漸有了熱意。
雪聆坐在門檻上托著胸,頗為嫉妒地望著今夜高掛上空的圓月,心緒如亂七八糟的線團子。
還是好嫉妒。
屋內淅淅瀝瀝的水聲響起,雪聆心中的嫉妒也終於被冷風吹得隻剩下半截。
她推門而入,看見滿地的水剛想不滿,抬眸便看見站在床邊的青年。
濕發、濕衣,黯淡的燭光下如美人出浴,是另種無法言說的嫵媚。
用嫵媚形容男子本不合適,但雪聆隻想得到這一詞,如果她讀過詩,說不定會稱他是書中的顏如玉,荒涼古刹裡的豔鬼,可她什麼也不會。
雪聆眼中殘留的嫉妒散去,上前抱住他的腰身,臉埋在他濕漉漉的胸口深吸從肌膚滲出的冷香,心臟發抖。
“小白,你如果是女子就好了。”
他低頭沒推開她,而是心平氣和地問她:“為何。”
雪聆頭也未抬,胡亂應答:“不知道,就是覺得你若是女子,這樣我就可以一直養著你,我也不會生你的氣,你也知救命之恩應當以身相許,並且決定報答我,尋得一門好親事,日日接濟我,帶著我一起過上富貴的好日子。”
猶如窮鬼即將死去前的最後幻想。
辜行止對她的話不置一詞,他並不會日日接濟她,他會殺了她。
雪聆抱著他聞了好一陣,那種不受控的口乾舌燥再度襲來,她才克製地放開他。
兩人重新換下濕衣,躺在陳舊得翻身都會發出咯吱聲的床上,雪聆依舊要他抱緊她。
他一抱住她,她瘦小的身子就會像蝦球般全蜷進他的懷中,睡得很快。
或許是睡前喝了碗滲有少許蒙汗散的熱水,辜行止今夜也很早便頭昏沉地睡下,惡魘悄然鑽進夢中。
他少眠少夢,可今夜卻夢見了雪聆睡前說過的話。
他並未在夢中投身成女子,仍是男子身,尋了門好親事,也將她接進府中來,卻不是日日接濟她,而是將她囚在房中聞遍她全身上下。
她雙手束著布條躺在血龍木雕砌的拔步榻上無法動彈,卻又哭又喘,求他彆聞了,哭紅的眼求饒地望著他,他卻置之不理。
滿室都是她的越嬌愈顫的哭聲,他心中隻有愉悅,那種四肢百骸都流淌的愉悅,使他咬上了她不停發出哭聲的唇。
她驚住了,呆呆的看著他,像是在問他。
為何要這樣對她?
惡心和快樂齊臨,他在控製不住的激顫下抬手覆上了她的眼。
她也應該看不見,被困在不見天日的房中,日日夜夜衣不蔽體的受他嗅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