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分不了好處,劉齡鳳就偷,偷走的錢財去做生意,虧得底掉,還欠了錢莊一屁股債。
從那時起,汝陽侯府便開始走下坡路,沈歸題沒日沒夜地幫扶,終究沒能扶穩將傾的大廈,且因忙碌疏忽,間接害死了自己五個月大的兒子。
轉念之間,沈歸題決定換個活法,自己要好好活著,活到最後,熬死這群狼心狗肺的東西。
“分,要分什麼?”
沈歸題痛快答應,這一下,又把劉齡鳳僵住了。
先前大嫂嫌她聒噪,開始裝聾作啞。
難道是自己口才太好,這就將大嫂說服了?
劉齡鳳懷疑沈歸題,也懷疑自己。
就當她不確定意外之喜從哪裡開始轉折,沈歸題又開了口,“既然要分,就都分了吧,免得說我偏心眼。”
說罷,她傳來丫鬟清茶,當場立字據。
沈家是書香門第,沈歸題更是京中有名的才女,一手好字,寫得那叫個柔中透勁,鐵畫銀鉤。
五份契紙落成,劉齡鳳分金銀八千兩,鋪麵三間,小姑子同分八千兩鋪麵三間,三叔五叔金銀各二千兩,剩下的一家繡坊是侯府祖產,沈歸題留下,銀錢五千,以及朝廷給予的俸祿。
“滿意了嗎?”墨跡未乾,沈歸題大刀闊斧,利落將侯府砍成了幾瓣。
劉齡鳳從懷疑到驚恐,“大嫂,你不後悔?”
她又不是頭一次鬨分家,哪次沈歸題不是將宗族繁榮掛在嘴上。
“你要是不樂意,可以不分。”沈歸題一語堵得劉齡鳳啞口無言。
劉齡鳳怎麼會白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她可是要拿著這些家產,去跟巡撫做過境的營生,那玩意兒指定賺得盆滿缽滿。
“哎,大嫂,你早這麼果決多好,耽誤人正事。”劉齡鳳埋怨著,畫押倒是不含糊,雙手壓滿紅泥,摁在契紙之上。
沈歸題冷眼旁觀,都說好言勸不住要死的鬼,那和彧國做瓷器換牛羊玉石的生意,本就是個空殼子,等他們都套牢了,人家早就卷款不翼而飛。
劉齡鳳當日就急吼吼地派人搬走了十幾個箱籠,沈歸題懶得看,走出慈安院,偌大的侯府,婢女家仆來來去去,庭院中的迎春花,昂揚著高傲的頭顱。
沈歸題嫁到汝陽侯府的那一刻起,就注定生是汝陽侯府的人,死是汝陽侯府的魂。
她克己守禮,時刻謹女經婦道,為侯府油儘燈枯。
事實證明,越是想握住的沙,越是漏得快……
“小姐。”
陪嫁來的清茶亦步亦趨地在她身邊,“五叔爺來了信,說是侯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絕不分出去。”
“嗯。”沈歸題裹到七寸的腳,邁開的腳步緩而小。
五叔此人重情重義,沈歸題是曉得的,侯府其他人,都是各懷心思。
穿過慈安院的月洞門,沿著青草茵茵的小道去往景合軒,清茶腳步微頓,“小姐,不去給小侯爺送午膳麼?”
小侯爺,傅玉衡,她的夫君。
沈歸題眼眸低垂,黯然中糅雜著一絲疼痛。
傅玉衡走得比她要早,追隨和親的青梅竹馬鬱鬱而終,在他們共度的十多年裡,沈歸題做到了賢良淑德,淑慎其身,結果,他心裡至始至終都隻容得下小青梅。
“不去了,餓不死他。”
沈歸題將心底那道傷痕掩埋,從此不願搖尾乞憐地奢求傅玉衡多看她一眼。
傅玉衡能活活,不能活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