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不拜,不是他不說,是他心在顫,手在抖,雙腿在打擺子,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腦子裡急劇轉動想著史高的話。
可這把公孫賀看急眼了,急忙竄出來跪在地上,替劉據請罪:“陛下,太子……”
“太子沒有什麼想說的,朕在等太子一個解釋!”
漢武帝冷冰目光打斷公孫賀求情的話,隻是陰沉著臉盯著劉據,一個小黃門而已,打死就打死了,但不能說打死就打死。
“兒是太子,不過是打死了一個在爹爹麵前搬弄是非,離間挑撥的賤婢,打死就打死了,沒什麼好解釋的!”
劉據張了張嘴的還沒有想到其他解釋的就說了出來。
說出來就心跳加速的不敢看父皇。
“逆子,那是四百石黃門屬官,豈是你一句話就能打死的。”漢武帝暴躁怒斥,眯著雙眼盯著劉據。
“兒……子就是要打死他,今日我被父……親禁足,就是那賤婢在挑撥,搬弄是非,兒子竟然說我在母後那兒調戲宮女,爹你查清楚事實了嗎,就不問青紅皂白的禁足我。”
劉據數次改口,一股腦把怨氣還有真心話說了出來。
隻感覺有些不緊張,越說越順嘴。
側旁幾人無人插嘴,隻有公孫賀一臉震驚的跪地上,瞪著眼,盯著今日不似太子的太子。
就差直接罵一句,瘋了吧你!
“咳……咳!”漢武帝被氣的咳嗽了兩聲,心中也多了一絲猶疑,太子這是要做什麼?
但還是目露凶光的盯著劉據,厲聲嗬斥:“請太子稱朕父皇!”
“我就不,爹爹不是說兒子不類父嗎,今日兒子殺伐果斷,像不像爹爹!”劉據隻感覺自己瘋了的把這句話說出來。
甚至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一下子叉腰站了起來。
漢武帝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山羊胡子無風自起,再冷靜也腦子沒轉過來的麵部表情失控,懵了的竄起來盯著劉據。
“瘋了真的是瘋了。”漢武帝也覺得這兒子被刺激到了,真的瘋了。
嘩啦嘩啦!
可側邊的劉屈氂,霍光眾人,殿中的公孫賀,龍椅旁邊的中常侍等全都跪地杵著頭。
太子真的瘋了!
但這個時候,誰敢插嘴。
“好一個殺伐果斷,像不像爹爹?”
“遇事不想著如何自證清白,隻知道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兒般撒潑!”
“類父?朕十六歲登基推行推恩令,二十歲派衛青直搗龍城,三十歲鑿空西域連通萬國,朕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大漢萬裡江山!”
“你打死一個小黃門,你給朕說你在類父?”
漢武帝渾身也顫抖了起來,但更多的憤怒的顫抖。
鼻子正在被氣歪了的同樣叉腰。
沒想到太子竟然說出這種話,這是真瘋了。
不知道為什麼,劉據瞅著完全失控的父皇,心裡有一絲絲興奮起來,腦瓜子嗡嗡的就脫口道:“如果爹要兒子類父,兒子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類父,難道要讓兒子繼位後,再窮儘國力的打一輩子仗?”
聽到這句話,漢武帝終於繃不住了,鼻子真被氣歪了,沒有一丁點帝王威嚴的怒吼:“逆子啊,你這逆子,二十九了,你二十九了,你是朕的太子,大漢的太子,朕教了你這麼多年,你就學會了這個,朕看你這麼多年你是學到狗肚子去了。”
“是,我是二十九了,我七歲就被立為太子了。”劉據真的像是把這麼多年的怨氣全撒了出來的,完全不思考的同樣吼了起來:
“我這太子我當二十三年了,我也當夠了。”
劉據眼睛紅了的歇斯底裡怒吼,眼眶中全是淚水:
“我不像五弟,討不了爹歡心,也不知道怎麼討爹的歡心。”
“我也不像六弟那麼可愛,我也是馬上有孫子的太子了。”
“我更不像二弟三弟,不需要考慮太多,定期拿點禮物敬獻給我們大漢的皇帝,就能討到父親對兒子的歡心。”
“我是太子啊,我是大漢的太子啊,我不敢向文武大臣親近,我怕你說我拉攏權臣,我不敢向舅父的故舊親近,我怕你說我拉攏兵權,甚至在你一點一點的把我在朝中的勢力削弱乾淨,我也不敢多言。”
劉據左一把抹淚,右一把抹淚的什麼都不管了,站在原地哽咽著怒吼:
“我是太子啊,你興兵我必須要反對,因為我是太子啊,我得低著頭看看大漢的子民,這麼多年因為戰爭到底有多少家庭妻離子散,民不聊生,吃不上飯逃離家鄉,看看大漢的國庫還能不能內穩天下,興兵征伐。”
“我是太子啊,我要顧及皇家的顏麵,兄弟的情誼,要照顧到每一個兄弟姐妹,姑姑叔伯,我要低著頭看,平視著看,還要仰視著看。”
劉據近乎猙獰的咆哮了出來:“兒子累了,也要瘋了,兒子要造反,再這樣下去兒子真的要造爹的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