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瞎子貼著門縫往外瞅,外頭白茫茫一片,看不真切。
“趙四!去把地窖封死!”瞎子回頭吼道,“把那些娘們的嘴都堵上!誰敢出聲,直接拿刀捅了!”
“瞎爺,外頭好像沒動靜了?是不是走了?”旁邊的打手提著哨棒,哆哆嗦嗦地問。
瞎子剛想罵人。
轟!
沒有任何喊話,也沒有任何前奏。
厚實的橡木大門並不是被推開的,而是被撞開的。
不是攻城錘,是一匹發了狂的戰馬。
戰馬頭骨碎裂,哀鳴著倒地,但巨大的衝力直接把門栓撞斷。
兩扇大門轟然倒塌,激起一片雪塵。
雪塵裡,幾十個穿著飛魚服的漢子走了進來。
沒有刀劍出鞘的聲音,因為刀早就提在手裡。
“你們……你們是那個衙門口的?”瞎子慌了,他看見了那些人眼裡的光。
那不是看活人的眼神。
“誤會!這是趙員外的私宅!我們是良民!”
瞎子把手舉起來,“我有銀子!櫃子裡有金條!都給位爺……”
噗。
一把手斧旋著飛過來。
瞎子舉著的右手,齊腕而斷。
手掌掉在地上,手指還在抽搐。
“啊!!!”
慘叫聲剛出口,朱五已經跨過那匹戰馬,一步竄到瞎子麵前。
“那個掛在樹上的姑娘,求饒的時候,你們聽了嗎?”
朱五一腳踹在瞎子膝蓋上,骨裂聲脆得像爆竹。
瞎子跪在地上,疼得滿臉鼻涕眼淚:“那是流民!那是賤籍!那是她不聽話!官爺饒命……”
“她想買個銀鐲子。”
朱五撿起地上的手斧。
噗。
斧刃落下,砍在瞎子的大腿根上。
“她說,她在給殿下乾活。”
噗。
又是一斧,砍在另一條腿上。
血噴了朱五一臉,熱乎乎的,有點腥。
朱五沒眨眼。
“她說,她是個人。”
瞎子已經叫不出聲了。
朱五扔了斧頭,轉過身。
“彆讓他死了。”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太醫署的止血藥,給他灌下去。剮足三千六百刀,少一刀,我剮了你們。”
院子裡,屠殺開始。
不需要指揮,不需要戰術。
這是一群憋瘋的野獸衝進去。
錦衣衛的繡春刀專往脖子和關節上招呼。
那些平日裡作威作福的護院,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腦袋就搬了家。
血水流進雪地裡,燙出一個個黑紅色的窟窿。
朱五沒看那些屍體,他徑直走向後院。
那裡有一股味兒。
一股比血腥味更讓人作嘔的味兒。
後院原本是個馬廄。
門一開,那是混雜著屎尿腐爛餿飯和常年不見陽光的黴味。
旁邊跟著的年輕校尉“哇”的一聲,扶著門框吐出來。
朱五沒吐。
他隻是覺得冷,從骨頭縫裡往外滲的那種冷。
馬廄裡沒有馬。
隻有兩排生鏽的鐵籠子。
籠子隻有半人高,直不起腰,隻能跪著或者蜷著。
每個籠子裡,都關著一個女人。
沒穿衣服。
聽見鐵門響,這些女人沒喊救命,也沒有抬頭看一眼是誰來。
她們的第一反應整齊得讓人心碎——
嘩啦啦。
鐵鏈響動。
籠子裡的幾十個女人熟練地轉過身,撅起屁股,把臉埋進那一堆臟兮兮的爛草裡,渾身發抖。
那是無數次毒打和淩辱後刻進骨子裡的本能。
隻要順從,隻要擺好姿勢,鞭子可能會輕一點。
“彆……彆打……”
離門口最近的一個籠子裡,縮著個還沒長開的小丫頭,看樣子頂多七八歲。
她聽見腳步聲停在籠子前,抖得更厲害
,嘴裡含糊不清地念叨著:“奴婢聽話……奴婢學會了……彆用烙鐵……求求大爺……彆燙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