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之毒,在骨不在皮。孔家非聖,乃食人蟲。今日請三位叔叔碎其骨,吸其髓,肥山東百姓,鑄海外王業。罪在當今,功在千秋。侄,雄英拜上。”
朱棣看著手裡的信件。
朱棣聲音帶著寒意:“這小子,刀尖子朝裡,算準了咱們會看見什麼。”
朱棡湊過來掃一眼字跡。
“老四。”朱棡眼皮狂跳:
“這要是乾了,全天下讀書人的筆杆子能把咱們戳成篩子。挖孔聖人的祖墳,這罪名太重,咱們以後在史書上就是……”
“讀書人?”
旁邊伸過來一隻滿是黑毛的大手,一把扯過信紙。
朱樉看完,直接把那團紙塞進嘴裡。
“呸!”
他一口吐在青磚地上。
“老三,你剛才瞎了?沒看見那院子裡的‘美人燈’?”
朱樉把腰刀往地上一頓,堅硬的青磚應聲崩裂,碎屑飛濺。
“那是人皮!那幫被剝了皮的姑娘,才多大?誰替她們說話?”
“那些讀書人念的聖賢書,都他娘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老子不管什麼史書不史書,今天這口惡氣不出,老子這秦王不當了!”
朱樉轉過身,一雙牛眼瞪著朱五:“大侄子還交代什麼了?”
朱五垂手而立,臉上沒什麼表情。
“殿下說,孔家兼並土地,致民不聊生,此乃國賊。查抄所得,金銀充作三位王爺日後出海的軍費。至於糧食、田地……”
朱五停頓一下。
“儘數歸還於民。”
他又補一句:“殿下還特彆交代,請三位王爺,給這山東的百姓,演一出好戲。”
朱棡陰鬱的臉上露出腥紅的笑容:“好戲?”
“把那層畫皮,扒下來。”
……
孔府前廣場。
原本用來舉行祭孔大典的白石廣場,此刻連個下腳的地兒都沒有,比過年的廟會還擁擠。
黑壓壓的全是人。
左邊,是衣衫襤褸、像鬼一樣的災民。
幾萬人擠在一起,沒有聲音,隻有那種令人牙酸的吞咽聲和衣服摩擦聲。
他們手裡要麼抓著爛樹皮,要麼死死抱著剛從後山搶來的發黴稻穀,哪怕那稻穀已經長了綠毛,依舊往嘴裡塞。
右邊,則是一群涇渭分明的人。
穿著瀾衫、戴著方巾,身上甚至還熏著香。
這幫讀書人是被燕山衛強行從被窩裡、酒桌上、溫柔鄉裡拖出來的。
一個個麵紅耳赤,唾沫星子橫飛,指著那些燕山衛的鼻子罵。
“豈有此理!藩王帶兵圍困聖人府邸,這是要造反嗎!”
“有辱斯文!我要上京告禦狀!我要去敲登聞鼓!”
最前麵,一個年過七旬的老儒生,手裡還拄著一根鳩杖,那是朝廷賜給他在鄉榮養的憑證。
“孔家乃是天下文脈所係!即便有過,那也是小節!怎可讓這些泥腿子踐踏聖地!這是禮崩樂壞!這是要遭天譴的!”
“聖地?”
朱棣騎著那匹通體烏黑的戰馬,從被砸爛的大門裡緩緩走出。
馬後,拖著一根長長的麻繩。
繩子那頭,拴著像死狗一樣的衍聖公孔希學,這是從孔家的密室裡找出來的,那個不可一世的大管家孔德,還有一串穿金戴銀的孔家主事。
他們在地上被拖行。
“放肆!我是衍聖公!我有太祖皇帝賜的丹書鐵券!”
孔希學披頭散發,那身紫袍早就成破布條。
他在地上拚命扭動:“朱棣!你敢殺我,天下讀書人不會放過你!你這是絕文脈!”
那群讀書人見狀,更是無比震驚。
幾個年輕氣盛的舉子甚至想衝上來攔馬,嘴裡高喊著“衛道”。
“看來,這孔家的牌坊,立得挺穩。”
朱棡站在台階高處,手裡拿著那本沾血的賬本。
“老二,給這幫讀書種子看看咱們的‘證物’。這可是不可多得的雅物。”
朱樉大步走出來。
他懷裡抱著兩個巨大的紫檀木架子。
架子上蒙著半透明的皮,陽光一照,透出一種詭異的粉紅色,上麵的紋理細膩得不似凡物。
畫的是一幅《仕女撲蝶圖》,筆觸極細,那仕女的裙擺隨著風輕輕晃動,好像下一刻就要走出來。
朱樉也沒廢話,直接把那兩盞“美人燈”往那個老儒生麵前一懟。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啥!”
老儒生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縮。
但他很快穩住心神,湊近端詳。
“這……這畫工精湛,皮質細膩,通透如玉。雖是玩物,但也可見孔府雅趣,這也算罪證?”老儒生甚至還想伸手摸一摸那細膩的皮麵。
“雅趣?”
朱樉滿臉的笑容帶著無比殘忍。
“朱五!”
“在。”
“告訴這老東西,這皮子是哪來的,是怎麼個‘雅’法。”
朱五走上前。
“這是兗州府王盼弟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