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整?”朱樉問,“接著殺?”
“不殺了,再殺就沒人乾活了。”
朱棣搖搖頭:“大侄子要在山東搞‘攤丁入畝’,光有政令不行,得有人壓陣。”
“這幫百姓現在是高興了,可一旦分地,必然會有宗族械鬥,會有強占多占。還有那些沒死的士紳,明著不敢反,暗地裡肯定會使絆子。”
鏘!
朱棣反手把繡春刀往地上一插,嗡嗡作響。
“咱們哥仨,得把這山東給‘鎮’住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張沾血的山東地圖,直接鋪在案幾上。
“二哥,你帶三千秦王衛,去山東北部。濟南府、東昌府,那是孔家的根基,也是反對聲音最大的地方。彆跟他們廢話,誰敢對新政說個不字,你就亮刀子。”
朱樉嘿嘿一笑,搓了搓手:“這個我喜歡。講道理我不行,讓那幫酸儒閉嘴,那是本王的拿手絕活。”
“三哥。”朱棣看向朱棡:
“你去西邊和南邊。兗州府、青州府。那邊緊挨著河南、江蘇,流民最多,情況最亂。你腦子活,去那邊盯著分地,彆讓那幫宗族勢力借機做大。”
朱棡看著地圖,雖然心裡還有氣,但也知道這是正事,更何況這也是給自家以後出海攢底子。
“行。但我醜話說前頭,要是有人借著分地鬨事,我可不管他是誰,一律當造反論處。”朱棡陰森森地說道。
“至於這曲阜,還有這衍聖公府……”
朱棣抬起頭,目光掃過那座哪怕被砸大門、依舊顯得富麗堂皇的聖人府邸。
“我親自坐鎮。”
“我要在這兒,把這孔家的一磚一瓦,都給大侄子看好了。把這地底下的每一兩銀子,都給他挖出來。”
朱棡深深看老四一眼:“老四,你這是要把‘屠刀’當到底啊。”
“屠刀怎麼了?”朱棣看著那麵在風中獵獵作響的大明龍旗:“隻要這刀握在自家人的手裡,那就是神器。”
“傳令!”
朱棣猛地轉身,對著廣場上那三千燕山鐵騎怒吼。
“三軍整備!即刻封鎖山東全境!許進不許出!”
“告訴山東的那幫士紳,天變了!誰要是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當擋路石……”
“孔聖人保不住他們,本王送他們去見閻王!”
……
與此同時。
孔府偏院。
一處原本極其隱秘的書房內,沒有外麵的喧囂,
錦衣衛千戶朱五,正站在一排紅木書架前。
書架被人動過。
不是抄家的那種亂翻,而是很精準、有目的的“清理”。
地上散落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詩集字畫,但幾個明顯用來存放重要卷宗的暗格,此刻空空蕩蕩。
“頭兒。”
一名錦衣衛小旗快步走進來,臉上帶著血跡,顯然剛處理完外麵的首尾。
“剛才審了幾個孔家的幸存管事。他們說,孔希學雖然是個草包,但孔府真正的機密,一直是由一個叫‘孔影’的人掌管。”
“孔影?”朱五眯起眼:“人在哪?”
“沒了。”
小旗搖搖頭,臉色難看:“咱們的人翻遍了整個孔府,連地窖和水井都找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而且……”
小旗指了指那個空蕩蕩的暗格。
“管事說,那裡麵原本放著的,不是賬本。”
“是什麼?”
“是……信。”
小旗壓低了聲音:“是這幾十年來,京城裡各位大員,甚至……某些皇親國戚,寫給衍聖公的私信。”
朱五整理飛魚服的手猛地一頓。
他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孔家之所以能屹立千年不倒,不僅僅是因為那個“聖人”的招牌,更因為他們是一張巨大的網。
這張網,連著朝廷的中樞,連著天下的讀書人,甚至連著龍椅旁邊的那些人。
這也是太孫殿下最想得到的東西。
“還有彆的嗎?”朱五冷冷問道。
“有。”
小旗從懷裡掏出一塊燒一半的殘片。
那是一塊黑色的布料,上麵繡著一朵詭異的白蓮花。
但這朵蓮花不是普通的絲線,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慘白的光澤。
是用金線混著死人頭發繡上去的。
透著股子讓人頭皮發麻的邪性。
“這是在那個暗格的夾縫裡發現的。”
小旗咽了口唾沫:“頭兒,這孔家背後,臟得很。咱們好像……捅了個比想象中還要大的馬蜂窩。”
朱五接過那塊殘片,手指在上麵輕輕摩挲。
“白蓮……孔家……”
朱五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嗜血。
他將那塊殘片揣進懷裡,大拇指頂開腰間繡春刀的一寸鋒芒。
“跑?”
“隻要還在大明的地界上,哪怕是鑽進老鼠洞裡,我也能把你摳出來。”
他轉身往外走,飛魚服在昏暗的房間裡劃過一道流光。
“把這事兒爛在肚子裡,彆跟幾位王爺說。”
“我們先去找山東的錦衣衛衛所。孔家這幫人想跑,離不開路引和車馬,當地錦衣衛肯定有線索。”
“這是太孫殿下要的‘根’,若是丟了,咱們都得提頭來見!”
“點齊一百兄弟,帶上那批‘新家夥’,跟老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