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忍不住在心裡腹誹:這山上的筍,都讓他一個人奪完了吧?
真他娘的是個天才!
也是個魔鬼!
“來人!收馬!裝車!看好牙口,少一顆牙本世子唯你們是問!”
朱高熾轉過身,看向南方。
“大師,走吧。咱們去山東。”
“去會會我那個……讓人頭皮發麻的堂兄。”
……
一路南下,顛簸得朱高熾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快移位。
山東地界。
和韃子換來的其中兩萬匹換來的戰馬卷起漫天黃土,硬生生給官道加了個“天然濾鏡”。
朱高熾把自己塞在特製的加寬馬車裡,懷裡死死抱著紫銅手爐。
他掀開簾子一角,眉頭越皺越緊。
“不對勁。”
“大師,有妖氣啊。”
朱高熾感覺到不對勁:
“按套路,剛打完仗的地方不都得是餓殍遍野、死人堆成山、活人哭斷腸嗎?您聽聽外麵這動靜,不知道的還以為過年發紅包呢。”
車轅旁。
姚廣孝騎著一匹跟他一樣瘦骨嶙峋的老馬,黑僧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宛如一隻老鬼。
他那雙總是半眯著的三角眼往路邊一掃,精光畢露。
田埂上,哪有一個逃難的?
反倒全是光著膀子的漢子,大冷天乾得熱氣騰騰,號子聲震天響。
一群穿著燕王親衛甲胄的大兵,也不拿刀槍,手裡反而攥著尺子和冊子吆喝:
“張老三!二畝水澆地,簽字畫押!這地以後姓張不姓孔!明年除了皇糧,剩下的你愛咋吃咋吃!”
“這是太孫殿下的恩典!都給老子記住了!”
一個瘦得跟骷髏似的老漢,顫巍巍跪地上,捧著那張薄薄的宣紙,哐哐就是三個響頭,哭聲震天。
“那是燕山衛的兵。”
姚廣孝勒住韁繩:
“殺人的刀,現在用來分地。世子,咱們這位太孫殿下,使喚起幾位王爺的兵馬,順手得很呐。”
“這一招,叫釜底抽薪。”
“順手?這叫殺人誅心!”
朱高熾撇撇嘴,放下簾子吐槽:
“這是拿我爹當工頭,他自己落個聖人名聲。大師您信不信,現在這幫泥腿子心裡,太孫那是活菩薩,我爹和二叔三叔?那就是三個乾苦力的包工頭!”
姚廣孝怪笑一聲,沒接茬。
但他眼底那種狂熱,藏都藏不住。
亂世出英雄,而這種顛覆乾坤的手段,才是他姚廣孝畢生追求的“大場麵”。
……
隊伍一路晃悠,終於到濟南府城下。
當那座傳說中的堅城出現在視野裡時,馬車裡原本還哼哼唧唧抱怨路不好走的朱高熾,瞬間閉嘴。
姚廣孝翻身下馬,他一步步走到那個曾經是南城門的地方。
不,那裡已經沒有門了。
甚至連城牆的缺口都顯得猙獰恐怖,磚石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焦黑和碎裂狀。
“這……”
朱高熾從馬車裡探出頭,看著那處斷壁殘垣,喉嚨發乾。
“這就是信裡說的……‘開門紅’?”
“這特麼是把城門送上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