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代表著大明最高尊嚴的午門,此刻群魔亂舞。
他們賴以生存的根基,他們高人一等的資本,在這一刻,被他們最信任的“活祖宗”,親手砸個稀巴爛,還順便吐了口唾沫。
國子監祭酒宋訥剛剛被掐人中醒過來,一睜眼看到的就是這幅人間煉獄。
老頭子呆滯了半晌,兩行濁淚順著滿是褶子的臉頰流了下來。
完了。
全完了。
大明讀書人的脊梁,今天不是被彎了,是被連根打斷了。
王簡站在太師椅旁,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袖口。
他微微側頭,看了一眼還在那亢奮地訓斥學生孔彥繩。
這人,夠狠。
但也隻有這種為了活命連祖宗都能賣的人,才能在這把火裡活下來,還要活得比誰都滋潤。
……
午門城樓之上。
兩道身影並肩而立,將底下的亂象儘收眼底。
寒風把明黃色的龍袍吹得獵獵作響,朱元璋雙手撐著粗糙的城牆垛子,底下傳來的哭嚎聲、咒罵聲,聽在他耳朵裡,簡直比教坊司的小曲兒還動聽。
老皇帝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
“嘿,有意思,真他娘的有意思。”
朱元璋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大孫子,眼裡全是笑意:
“大孫,你看看那幫酸秀才。平日裡一個個在朝堂上引經據典,鼻孔看人,好像天下的道理都被他們一家占儘了。”
“咱要是殺他們,他們還要把脖子伸長了,大喊什麼‘留取丹心照汗青’,好像咱是個暴君,成全了他們的名聲。”
“可現在呢?嘖嘖,你看看那熊樣,比咱當年在鳳陽要飯的時候還不如。那一臉的慘相,哪還有半點讀書人的體麵?”
朱雄英負手而立。
“爺爺,這叫殺人誅心。”
朱雄英的聲音透著股徹骨的寒意:
“用刀殺他們,那是給他們送名垂青史的機會,便宜了他們。”
“這幫人不怕死,他們怕的是‘道’沒了。沒了道,他們就是一群隻會耍嘴皮子的廢物,到了街上,連要飯都搶不過乞丐。”
“我們華夏民族的脊梁骨就是被他們這種玩意給打斷,不然蒙古韃子能入駐我們神州大陸。”
“爺爺,要是讓他們這樣子再這麼下去,再來一次神州陸沉,那是我們華夏民族的苦難啊!”
朱雄英想到後世的兩百年以後,就是有這麼異族入主中原,那怕是後世,建立起來新的國度,在他穿越之前,那股華夏民族的骨氣,那種氣勢,還沒接上!
但是這一次,他來了,這種事情,堅決不會發生!
朱元璋讚賞地看了大孫一眼,又把目光投向那個正在下麵耀武揚威的孔彥繩。
“不過,這個姓孔的小子……”
朱元璋眼睛眯了眯:
“這小子變臉變得倒是快,是個狠角色。剛才那一出‘朝聞道’,連咱都差點被他忽悠瘸了。這種人,腦後有反骨,也是把雙刃劍啊。”
“爺爺放心。”
朱雄英笑了:“他不是雙刃劍,他頂多是一條被打斷了脊梁骨、拔了牙的狗。”
“以前孔家能呼風喚雨,是因為他們手裡捏著讀書人的解釋權,那是他們的骨頭。”
“現在?他把讀書人全得罪光了,把祖宗的牌位都砸了。”
“除了依附皇權,依附咱們爺倆,他還能去哪?”
“天下雖大,沒他的容身之處了。”
“他現在叫得越凶,咬以前的同類咬得越狠,以後在咱們麵前,跪得就越低。”
朱雄英眼神中閃過冷厲之色:“狗要是聽話,就賞根骨頭;要是不聽話,那就燉了吃肉,反正也就是一鍋湯的事。”
朱元璋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
“好!好小子!這點像咱!真像咱!比你爹那個榆木腦袋強多了!”
老皇帝笑罷,大手一揮,指了指下麵:
“既然這戲唱到了高潮,咱們也該收場了。讓那個孔彥繩進來吧,咱倒要看看,這條新收的狗,除了會咬人,還能給咱們叼回來點什麼乾貨。”
“是。”
朱雄英微微欠身,隨後對著身後的黑暗處打個手勢。
……
半個時辰後。
東宮,文華殿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