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宗的弟子們也沒閒著,一雙雙眼睛在玄天宗弟子群裡逡巡,像是在集市上挑揀貨物的行家,心裡頭暗暗打著算盤,將玄天宗弟子的模樣、氣度與修為一一掂量比較。
玄天宗那幾位身著黑衣、修為達凝氣期第十五層的弟子,成了他們重點關注的目標,畢竟在同輩之中,這般修為已是佼佼者,自然被青雲宗弟子記在了心上,當作比試中需要留心的對手。
而許宮婉憑借俊朗不凡的外表,再加上凝氣十五層的不俗修為,也引得青雲宗弟子頻頻側目,不少人暗自記下他的樣貌,想著屆時交手需多加留意。
唯獨許木,僅僅凝氣期十四層的修為,在這群天賦出眾的弟子中就像顆不起眼的石子,被青雲宗弟子直接忽略過去。
除了趙夕雪先前因他率先掙脫靈韻影響而略有注意外,竟無一人將目光多停留在他身上,仿佛他隻是人群中一道無關緊要的背景。
兩派的長老們看似在閒談敘舊,實則餘光始終在雙方弟子身上掃動,暗中觀察著後輩的資質與狀態。
青雲宗的三位老者越看越是心花怒放,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心裡暗暗盤算:若玄天宗此次能拿得出手的弟子就隻有這些,那此番比試,青雲宗必定穩贏。
可轉念一想,他們與玄天宗暗中較勁了數十年,深知這老對手的性子向來狡猾,從不輕易亮出底牌,殺手鐧往往要到最關鍵的時刻才會拋出來。
就像眼前這些玄天宗弟子,雖說凝氣期的不在少數,但大多都是生麵孔,上一次宗門交流比試中那些大放異彩的弟子,此刻竟一個也沒出現。
那些經驗老道、實力更強的弟子,才是青雲宗此次比試真正要關注的重點!三位老者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警惕,不敢因眼前的表象就掉以輕心。
另一邊,玄天宗掌門呂蒙看似與歐陽鋒談笑風生,實則心思早已落在了青雲宗的隊伍裡。
當他的目光掃過站在青雲宗弟子最後方的那名中年男子時,麵色陡然微微一變,瞳孔驟然收縮,先前的從容不迫瞬間消失不見。
他指尖悄然攥緊,心中快速權衡起來:“難道真的要讓紫衣核心弟子出場?可他們幾人正在坐死關,此時打斷,怕是會影響他們的修行進度……”
但看著那名中年男子身上若有若無的威壓,呂蒙又想起青雲宗此番前來的陣勢,立刻咬了咬牙,心中已然下定決心。
“罷了!”呂蒙暗自低語,眼底閃過一絲決絕,“既然對方藏著這等實力深不可測的弟子,看來這一次,必須讓核心弟子出關應戰了!”
呂蒙心裡拿定了主意,臉上卻半點不露,依舊是那副溫和模樣,笑著對歐陽鋒道:“歐陽鋒,弟子們一路跟著跋山涉水,定是累壞了,先讓他們下去歇歇腳。咱們這幾個老家夥,也好生聚聚,走,請入大殿一敘!”說罷,他單手虛引,笑容和煦地望著對方,做了個請的手勢。
青雲宗那三位老者聞言,齊齊含笑點頭,也不客氣,跟著呂蒙便往大殿走去。
玄天宗的長輩們見狀,也紛紛上前陪同,唯獨道虛師叔落在最後。
他掃了眼廣場上兩派的年輕弟子,清了清嗓子道:“許宮婉,青雲宗這些師侄就由你負責招待,若是出了半點差錯,為師饒不了你!”
許宮婉早有準備,立刻躬身應道:“師父放心,青雲宗的各位師兄師姐,弟子定當儘心招待,絕無差池。”
道虛師叔這才轉向青雲宗弟子,臉上堆起笑意:“青雲宗的眾位師侄,但凡有什麼需求,儘管跟許宮婉說。老夫一把年紀了,就不摻和你們年輕人的熱鬨了。你們多交流交流,畢竟啊,未來的修真界,終究是你們這些小輩的天下!”說罷,他捋著胡子笑了笑,也轉身進了大殿。
長輩們前腳剛走,廣場上的兩派弟子瞬間就鬆快了下來,先前那股拘謹勁兒蕩然無存。
玄天宗的幾個女弟子更是按捺不住,立馬圍到那位水靈根男子身邊,巧笑倩兮地搭話,眼裡的傾慕都快溢出來了,那熱絡的模樣,活像見了心儀的話本主角。
許木掃了眼這熱鬨的場麵,隻覺得腦袋疼,可沒興趣湊這個熱鬨。
他溜溜達達走到廣場角落的台階上,一屁股坐了下來,抬眼望著天上的藍天白雲,曬著暖融融的太陽,悠哉遊哉的,倒比那群圍著人打轉的弟子自在多了,活脫脫像個來修真界曬太陽的閒散閒人。
玄天宗的內門弟子裡,不愛湊熱鬨的人其實也不算少,周靈韻便是其中一個。她遠遠瞧見許木坐在角落台階上優哉遊哉的模樣,便抬腳走了過去,像發現了同類似的,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許師弟,我這陣子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說聲恭喜呢,恭喜你修為到了凝氣第十四層。咱們內門弟子裡,可沒幾個人能像你這樣一門心思撲在修煉上。”周靈韻唇邊漾開一抹淺笑,也不嫌台階上沾著塵土,大大方方地在許木身旁坐了下來,裙擺隨意地搭在石階上。
許木聽了這話,忍不住輕笑一聲,擺了擺手道:“周師姐可彆這麼說,我瞧著宗門裡大部分同門都在潛心修煉,我這根本算不得什麼。”
周靈韻抬眼望向天上慢悠悠飄著的白雲,輕輕歎了口氣,語氣裡帶著幾分感慨:“許師弟就彆妄自菲薄了。你在後山閉關的這四年,幾乎所有同門都三天兩頭出關透氣,可我愣是沒怎麼見過你的影子。修煉這事兒本就枯燥得很,能沉下心來一直堅持,說句心裡話,許師弟,我是真佩服你。四年時間從凝氣十層衝到十四層,這得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到啊。”
許木聽著這番誇讚,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笑著回嘴:“周師姐你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呢?你不也一樣厲害,都已經到凝氣第十五層了,可比我強多了。”
提到自己的修為,周靈韻卻輕輕歎了口氣,眉眼間染上幾分惆悵:“我三年前就摸到第十五層的門檻了,可蹉跎到現在,身邊好些原本不如我的同門都一個個突破了,反倒把我甩在了後頭。或許,我就是天生斬不斷凡塵俗世的牽絆,才卡在這一步動彈不得吧。”
許木聞言沉默了片刻,看著遠處打鬨的人群,語氣平靜地說道:“大道本就無情,周師姐若是真想在修行路上再進一步,那些凡塵俗念,終究是要斬斷的。”
周靈韻轉過頭,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許木,忽然展顏一笑,明媚皓齒晃得人眼前一亮:“許師弟,我瞧你這凝氣第十四層都快修煉到頂了,估摸著隨時都能突破到十五層,用不了多久,你怕是也要超過我這個師姐咯。”
許木抬眼看向周靈韻那明豔動人的臉龐,無奈地苦笑搖頭:“我短時間內是絕無可能突破的,這凡塵的牽絆,哪是說斬就能斬的,我做不到。”
周靈韻聞言一怔,臉上露出幾分好奇,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問道:“許師弟,恕我唐突,你心中斬不斷的凡塵,究竟是何物?”
許木隻是輕輕搖頭,並未作答。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父母蒼老的麵容,百善孝為先,父母的養育之恩重如泰山,這份牽絆,他無論如何都割舍不下。
周靈韻見許木不願多言,也不再追問,隻是輕輕歎了口氣,語氣中滿是悵然:“我斬不斷的,也是親情。修仙之路太過殘酷,或許我本就不是這塊料。”
許木正想開口勸慰幾句,忽然心中一動,下意識地扭頭望去。隻見遠處的許宮婉正死死盯著他與周靈韻,眼中翻湧著濃烈的惡毒之色,仿佛淬了毒的尖刀,看得人心中一寒。
就在這時,許宮婉的聲音遠遠傳來,語氣裡帶著幾分刻意的熱情:“青雲宗的各位師兄師姐,方才聽聞這千足蜈蚣喜食活獸,諸位在我玄天宗做客的這幾日,喂食蜈蚣的差事就交給我們吧!我有個師弟,修煉於他而言不過是浪費時間,抓些野獸喂食這種事,對他來說再合適不過了!”
青雲宗那位擁有單一水靈根的男子聞言,眉頭微蹙,猶豫著開口:“許宮婉師姐,此事恐怕不妥吧?這千足蜈蚣野性未馴,若是讓陌生人前去喂食,怕是會有危險。”
“師兄不必擔心。”許宮婉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話卻說得不容置喙,“修仙之人,豈能因些許危險便畏縮不前?諸位是遠道而來的貴客,這種雜役活兒,自然該由我玄天宗的弟子來做。”
“的確如此,玄天宗的各位道友,這事就交給我們吧!”內門弟子裡立刻有人跟著附議,頭點得跟搗蒜似的,直呼許宮婉說得在理。
許宮婉聞言,嘴角勾起一抹促狹的笑,轉過身朝著許木的方向揚聲喊:“許師弟,那喂食千足蜈蚣的雜活,可就勞煩你啦,你可得把心提到嗓子眼兒,千萬小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