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凝固了。
蘇振華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嘴邊那塊油光鋥亮、還在微微顫抖的紅燒肉。
濃鬱的肉香,霸道地鑽進他的鼻腔,瘋狂地刺激著他那因為省吃儉用而空虛已久的腸胃。
唾液,在不受控製地分泌。
可比饑餓感更強烈的,是鋪天蓋地的羞辱感!
他,一個堂堂的營級乾部,蘇家的長子,竟然被這個他最看不起的廢物,用一塊肉,堵在了牆角!
“滾!”
蘇振華猛地一揮手,像是要拍掉什麼肮臟的東西一樣,“啪”的一聲,狠狠打在了林文鼎的筷子上!
那塊燉得軟爛的紅燒肉,直接被抽飛了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油亮的拋物線,最後“啪嘰”一聲,掉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沾滿了灰塵。
“林文鼎!”
蘇振華像是被點燃了的炸藥桶,徹底爆發了!
他的雙眼赤紅,指著林文鼎的鼻子,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嘶啞。
“你少拿這些不乾不淨的東西來惡心我!”
“八十多塊?!你騙鬼呢!你一個街溜子,幾天就能掙八十多?你怎麼不說你去搶銀行了?!”
他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不願信!
承認林文鼎能掙錢,就等於承認自己過去幾年都看走了眼!
“好啊!”蘇振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言語間充滿了挑釁和逼迫,“你說你掙了八十多,那你拿出來給我看看!你把錢拿出來,讓我親眼過過目,我就信你!”
在他看來,這絕對是戳穿林文鼎謊言的最好辦法!
這個廢物,怎麼可能拿得出那麼多錢?!
此話一出,林文鼎臉上那副懶洋洋的表情,終於消失了。
他緩緩地直起身,看著蘇振華,眼神,一點一點地冷了下來。
“大舅哥,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他的聲音很平靜,卻像數九寒冬裡的冰碴子,帶著一股讓人心頭發顫的寒意。
“我掙了多少錢,是我自己的本事。”
“我憑什麼……要拿出來給你看?”
“我憑什麼……要向你證明?”
“怎麼?你不敢?!”蘇振華像是抓到了他的痛腳,聲音更加尖銳,“你就是心虛!你就是個騙子!你……”
“哥!你少說兩句!”蘇晚晴見狀,急忙上前拉住蘇振華,試圖勸和。
她不想把事情鬨大,這裡畢竟是她的工作單位。
她又轉頭看向林文鼎,眼神裡帶著一絲懇求:“林文鼎,你也彆說了,我哥他隻是關心我……”
然而,她的話,根本無法平息兩個男人之間已經燃起的戰火。
“我關心她?!”蘇振華一把甩開蘇晚晴的手,“我就是怕她被你這個滿嘴謊話的騙子給騙了!林文鼎,我今天就把話撂這兒了!你要是拿不出錢來,現在就給我滾!以後離我妹妹遠點!”
林文鼎的火氣,也徹底被點燃了。
他最煩的,就是蘇振華這種自以為是的傻逼。
“我再說一遍,我掙的錢,沒義務給你看!”他上前一步,氣勢逼人,“我疼我媳婦兒,給她買衣服,買紅燒肉,天經地義!倒是你這個當哥的,除了會在這裡大吼大叫,還會乾什麼?!”
“你!”
兩人針鋒相對,眼看就要動手。
辦公室裡的爭吵聲越來越大,很快就引來了外麵的注意。
幾個膽大的小護士,已經悄悄地趴在門口和窗戶邊,伸著脖子往裡看。
走廊上,路過的醫生和病人也紛紛停下腳步,對著裡麵指指點點。
“那不是蘇醫生的辦公室嗎?吵什麼呢?”
“好像是她那個當兵的哥哥,和一個男的吵起來了……”
“那個男的是誰啊?不會就是她那個……街溜子丈夫吧?”
議論聲,像針一樣,一根一根地紮進蘇晚晴的耳朵裡。
她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她最看重的臉麵,她在這個她為之驕傲的地方,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專業、冷靜的形象,在這一刻,被這兩個男人,撕得粉碎!
丟人!
太丟人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羞恥和憤怒,瞬間衝垮了她的理智!
“夠了!!!”
蘇晚晴猛地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吼,聲音因為激動而破了音!
整個辦公室,瞬間安靜了下來。
林文鼎和蘇振華都愣住了,他們從未見過蘇晚晴如此失態的模樣。
蘇晚晴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她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死死地瞪著眼前的兩個男人。
她指著蘇振華,聲音冰冷得像要掉下冰渣。
“蘇振華,你走!”
然後,她又猛地轉向林文鼎,那眼神裡,充滿了失望和厭惡。
“還有你,林文鼎!”
“你也給我滾!”
“你們兩個,都給我滾出去!”
她指著辦公室的大門,用儘全身的力氣,一字一頓地嘶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