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回複來了:“已接單。另:監測到‘黑刃’組織在暗網有懸賞,目標特征與李國強匹配,懸賞金額五十萬比特幣。發布時間:四天前,晚十一點零三分。”
四天前,晚十一點零三分——強叔失蹤後不到一小時。
陸辰盯著屏幕,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對方動作太快了,快得不正常。除非……他們早就準備好了。
下午兩點,陸辰換了便裝,開一輛不起眼的灰色轎車,再次來到建設路東區。
這片老工業區像被時間遺忘的角落。紅磚廠房的外牆爬滿了枯藤,破碎的窗戶像空洞的眼眶。路麵積著汙水,泛著油漬的光。偶爾有野狗從廢墟裡竄出來,又迅速消失。
他按照監控最後拍到的方向,步行往裡走。強叔當晚在這裡下車,往東走,一定是有目的地。
走了大概五百米,出現一個岔路口。左邊通往老紡織廠,右邊是一片待拆的職工宿舍樓。陸辰停下腳步,環顧四周。
如果是強叔,他會去哪?
一個反對和外地幫派合作、可能掌握了警方內鬼證據的堂主,在深夜獨自來到這片廢墟……要麼是來見什麼人,要麼是來取什麼東西。
陸辰先往紡織廠方向走。廠區大門鏽死了,側門虛掩著。他推門進去,裡麵空曠得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機器早就搬空了,地上散落著廢棉絮和零件,空氣裡一股鐵鏽和黴味混合的氣味。
沒有打鬥痕跡,沒有血跡,也沒有近期有人來過的跡象。
他退出來,轉向宿舍樓區。六棟五層的老樓,牆皮大片脫落,露出裡麵的紅磚。大多數門窗都被拆走了,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張張咧開的嘴。
走到第三棟樓時,陸辰注意到一樓最裡麵的那戶,窗戶居然用木板釘上了。
他走近查看。木板是新的,釘子鏽跡不多,應該是最近才釘上去的。門上的鎖也換了,是一把嶄新的掛鎖。
陸辰蹲下身,從門縫往裡看。裡麵很暗,但隱約能看到地麵有拖拽的痕跡,灰塵被攪亂了。牆角似乎堆著什麼東西,用塑料布蓋著。
他正想找工具撬鎖,手機震動了。
是個陌生號碼。
陸辰走到遠處接起:“喂?”
“陸……陸隊長嗎?”電話那頭是個男人的聲音,很年輕,在發抖。
“我是。你是誰?”
“我……我是強叔的人。”對方喘著氣,背景音裡有風聲,像是在戶外,“強叔出事前交代過,如果他三天沒消息,就讓我聯係你。他說……說隻有你能信。”
陸辰握緊手機:“你在哪?”
“我不能說,電話可能被監聽。”對方語速很快,“強叔留了東西,能證明‘黑刃’和警方的人有交易。但他不敢放在家裡,也不敢存在銀行。”
“東西在哪?”
“在……在老紡織廠三號倉庫,最裡麵的配電箱後麵,用防水袋裝著。”對方頓了頓,“但陸隊,你現在不能去。他們肯定在盯著那裡。”
“他們是誰?”
“我不知道名字,但強叔說,警方內部有人和‘黑刃’合作,級彆不低。”年輕人的聲音帶著哭腔,“強叔就是因為發現了這個,才被盯上的。那天晚上他本來要去取證據,但……但我等到半夜他都沒回來。”
陸辰冷靜地問:“你叫什麼?怎麼證明你是強叔的人?”
“我叫阿斌,跟強叔五年了。去年三月,強叔在‘金碧輝煌’門口救過你一個線人,當時有人要滅口,是強叔故意鬨事把警察引過去的。這事隻有強叔、我和你知道。”
陸辰想起來了——確實有那次行動,線人老吳差點暴露,最後是靠一場“意外”的幫派衝突才脫身。當時他就懷疑有人暗中幫忙,但一直沒查出來。
“阿斌,”陸辰說,“你現在安全嗎?”
“暫時……暫時安全。”阿斌吸了吸鼻子,“但我不能久留。陸隊,強叔還說過一句話:交易記錄裡,有一個警號,尾數是7。他說你看到就明白了。”
警號尾數7?
陸辰腦子裡快速閃過幾個可能的人,但沒表露:“你怎麼聯係我?”
“這個號碼我馬上會扔掉。”阿斌說,“明天晚上十二點,城南廢棄化工廠,三號車間。我……我把強叔最後留下的東西給你。但陸隊,你一定要一個人來,不要告訴任何人。強叔說……警方內部有眼睛。”
電話掛斷了,忙音嘟嘟作響。
陸辰站在原地,雨水開始飄落,打在他的臉上。
老紡織廠三號倉庫,配電箱後麵的證據。
警方內鬼,警號尾數7。
還有明天午夜廢棄化工廠的約定。
他抬頭看向那扇被木板釘死的窗戶。裡麵藏著什麼?強叔?還是陷阱?
手機又震了一下,是“幽靈鍵盤”發來的新消息:“已破解李國強加密雲盤,發現一份掃描件:三張銀行轉賬記錄截圖,收款方為‘宏圖資本海外賬戶’,付款方備注欄有警徽圖案。截圖時間:火並前兩周。另:李國強最後搜索記錄關鍵詞——‘警號尾數7職務’。”
陸辰關掉手機,轉身往回走。
雨越下越大,廢墟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灰色的影子。
他知道,從現在開始,每一步都可能踩進陷阱。
但強叔用命換來的線索,就在眼前。
而那個警號尾數7的人,也許就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