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雜誌的新一期,像一塊投入平靜池塘的巨石激起了層層波瀾。
《西湖》封麵右下角有幾行小字:【本期重點推薦短篇小說《尋槍記》——一部深入探索人物內心的震撼之作】
司齊打開雜誌,翻到目錄頁,“尋槍記”三個大字和“司齊”的名字,赫然排在“短篇小說”欄目的最頂端。
除此之外,小說末尾還有編輯推薦的評價。
《西湖》雜誌的小說編輯祝紅生親自撰寫、刊發在《尋槍記》小說末尾的【編輯按語】:“本期重磅推出青年作者司齊的短篇小說《尋槍記》。
此作以其罕見的勇氣和卓異的稟賦,突破傳統敘事窠臼,深入個體心理的幽暗深淵,精準捕捉了轉型時代一種彌散性的精神症候。
其藝術探索或許尚存青澀之處,然其真摯的生命體驗、銳利的時代感知及其在文學形式上的大膽突破,極具震撼力。
本刊推崇其作,意在鼓勵創新,呼喚更多深刻反映現實、勇於藝術探索的佳作問世。
也期待司齊同誌能沉潛生活,再接再厲,帶來更多驚喜。”
這篇簡短的按語,立場鮮明,評價極高,正式將司齊推到了浙江文壇的前台。
此刻的司齊卻窩在文化館的圖書館裡麵翻看全國各個地方的雜誌,什麼雜誌他都看,有些他草草翻過,有些他則細讀精讀,甚至會做筆記。
他絲毫不知道這篇小說將要引起何等巨大的影響和風波。
文化館裡,《西湖》這期雜誌突然變得搶手,它在眾人手中傳閱。
驚歎聲、羨慕聲、道賀聲不絕於耳。
司齊這篇迥異於傳統敘事、充滿心理張力的探索之作,以這種最正式的方式,呈現在了所有人麵前。
文化館眾人驚歎於編輯對這篇小說的推崇。
然而,真正的重頭戲,是緊隨其後發表在《東海》月刊“文藝評論”欄目的重磅評論文章。
文章的標題就極具分量:《迷失中的尋找與叩問——評司齊〈尋槍記〉的心理深度與時代隱喻》。
作者鄭則魁,時任杭州大學中文係副教授,他的代表作品有《〈阿Q正傳〉的思想和藝術》《魯彥作品欣賞》《喜劇和悲劇的交融》等等。
文章沒有停留在故事表麵,而是深入剖析了“丟槍”這一核心事件:
“司齊同誌以驚人的筆力,將‘丟槍’這一具體事件,提升到了一個形而上的高度。它不僅僅是一個警察的職業事故,更象征著個體在急速變化的時代洪流中,某種精神依托或身份標誌的驟然失落所帶來的巨大恐慌與認同危機。”
“馬山在縣城裡的瘋狂尋找,更像是一個寓言式的漫遊。他所遭遇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像一麵鏡子,映照出變革初期社會各個角落的微妙心態:懷疑、疏離、焦慮以及潛藏的失序感……”
“《尋槍記》的價值,在於它超越了通俗故事的懸念追求,以一種近乎殘酷的真實,觸碰到了現代化進程中最先覺醒的那批人內心深處的集體無意識焦慮。它的‘尋槍’,實則是一場找不到出口的精神跋涉,其結局的虛無與疲憊,發人深省。”
這篇評論,一下子將《尋槍記》拔高到了“時代寓言”的哲學層麵。
它在文化館內引起的震動,甚至超過了小說本身。
原來那些看不太懂的人,再讀小說時,眼神裡都帶上了幾分肅然和新的思考。
大家畢竟是文化戰線上的同誌,信息來源的渠道比較多樣。
隨著時代的發展,昔日耀眼的職業褪去了光環,變得普通,這些人麵臨的困境和馬山一樣。
當一個人失去耀眼的身份後,巨大的落差感,以及家人,親戚朋友,社會各色的目光都變得不一樣了,社會評價一下子從“事業有成”驟然跌至“普通人”。“造導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這句順口溜就源於此……
司向東拿著這期《東海》,反複讀了好幾遍,手指敲著桌麵,滿心感歎。
他起初就覺得這部小說不凡,可更多是寫作手法上給他帶來的震撼,看了《東海》才知道背後深刻的隱喻。
幾乎同時,《浙江師範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刊發了一篇角度迥異的論文:《敘事迷宮與意識深潭——析〈尋槍記〉的現代主義技巧運用》。
這篇學術論文,則把焦點完全放在了寫作技法上:
“作者司齊大膽采用了意識流、內心獨白、時空交錯等現代主義文學技巧,成功地構建了一個主觀的、扭曲的敘事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