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齊敲響了館長辦公室的門。
“進來。”司向東的聲音從門後傳來。
司齊推門進去,看見二叔正戴著老花鏡,在辦公桌上批閱文件。
“二叔,有個事跟你彙報一下。”
“嗯,什麼事?說吧。”
司向東頭也沒抬,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
“我……我想請假去一趟長春。”司齊直接說明了來意。
“什麼?長春?”司向東猛地抬起頭,老花鏡滑到了鼻梁上,眼睛瞪得老大,“去那麼遠乾什麼?你知道長春在哪兒嗎?在東北!這可比你上次出海遠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司向東的反應在司齊的意料之中。
他並不著急,而是不慌不忙地從口袋裡掏出那封掛號信,抽出裡麵的邀請函,遞到司向東的辦公桌上。
“二叔,先看看這個。”
司向東狐疑地瞥了侄子一眼,接過那張印刷精美的紙張。當他的目光掃過“吉林大學中文係”、“吉林大學出版社”、“第一屆全國寓言文學學術討論會”這些字樣,最終落在“誠摯邀請司齊同誌蒞臨”以及右下角鮮紅的公章上時,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辦公室裡安靜得能聽到針落地的聲音。
司向東的呼吸明顯變得粗重起來。
他扶正老花鏡,幾乎是把臉湊到了紙上,一個字一個字地又仔細看了一遍。
尤其是看到“第一屆”三個大字,他心裡暗自琢磨開了,司齊去了當選了一個什麼成員,豈不是成了這個什麼全國寓言文學研究會的元老了?
20歲不到的小元老?
怎麼感覺自己老了呢?
“嗯,這個會議有……嗯……有點意思哈!”他拿著邀請函,“去了,就好好表現,不要丟海鹽文化館的臉,明白嗎?”
司齊:“……”
這事兒跟海鹽文化館有毛關係?
彆人還能打聽我來自哪裡?
呃……說不定還真會打聽,這年頭沒有手機,聯係非常不方便,一般都是寫信,寫信可不得問地址麼。
“明白沒有,你不是代表你自己,你代表的是海鹽文化館的臉麵。”
“呃……明白了,我一定好好表現,務必不墮了咱文化館的威名。”
他一邊拉開抽屜找介紹信,一邊不耐其煩的叮囑:“介紹信我這就給你開!路上注意安全,到了長春,見到那些老前輩、大作家,要虛心學習!多聽、多看、少說,但該交流的時候也要大膽交流,彆怯場!給咱們海鹽,給咱們文化館爭光!”
介紹信要到手了,司齊心裡樂開了花。
他強忍著笑意,立正站好,鄭重地點頭:“二叔,你放心,我一定珍惜這次機會,絕不辜負組織的培養和您的殷切期望!”
拿著新鮮出爐、蓋著文化館大紅公章的介紹信走出館長辦公室,司齊感覺自己的腳步輕快得快要飛起來。
翌日,司齊提著簡單的行李,從海鹽坐長途汽車抵達上海。他沒著急去火車站,而是按照地址找到《上海文學》編輯部,懷著敬意見到了主編周介仁。
周主編對他的突然到訪感到十分欣喜,連忙將他讓進辦公室。
“小司同誌!你怎麼跑到上海來了?快請坐!”周介仁一邊倒茶一邊熱情地說。
“周主編,打擾了。我這是要去長春開個會,路過上海,特地來感謝你當初對《懲戒日》的看重。”司齊誠懇地說著,將手裡提著的兩盒海鹽特產——精致的糕點放下,“一點家鄉的心意,不成敬意。”
“哎喲,你太客氣了!”周介仁笑著搖搖頭,隨即關切地問:“去長春?開什麼會?”
“是第一屆全國寓言文學學術討論會。”司齊答道。